第41頁(第1/2 頁)
這時,遊戲的戰友們,在營院裡也安靜了。這時他想起老家的三妹,三妹說話也像少女這麼好聽,像是唱歌。三妹也有兩條漂亮的腿,跑起來的樣子也很可愛。三妹是他的同學,從小學一直到中學,他和三妹一直坐一張課桌。他願意聽三妹說話,三妹說話像唱歌一樣動聽。他也願意看三妹笑,三妹一笑就露出一排晶瑩的牙齒。三妹不僅有這些,三妹身上還有一股好聞的味道。
他當兵走的那天晚上,他就使勁地聞了一次三妹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
那天是三妹找到了他,他們走了挺遠的路,走到一片樹叢旁,三妹不走了,停下來,兩隻眼睛很亮地望著他。
三妹說:才哥,當兵好呢。
他說:錯不了。
三妹又說:當兵能入黨,還能當軍官。
他也說:是哩。
三妹的兩眼就更亮了,他聽見三妹的呼吸粗一下,重一下的。他就在朦朧中望著三妹,三妹也熱切地望他。
三妹又說:才哥,給俺寫信嗎?
他就說:你願意看,就寫唄。
他看見三妹怕冷似地哆嗦了起來,他也哆嗦了,他一伸手就抱住了三妹。三妹的身子軟軟地貼過來,他就嗅到了三妹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他使勁地聞了一次。
直到現在,他的嗅覺裡仍飄蕩著三妹那股好聞的味道。
他剛到這個倉庫沒幾天,就歡送一批老兵復員。那是幾個當滿三年的老兵,他們戴著大紅花,摘去了領章和帽徽。他一看到老兵就想到自己剛到部隊時的樣子。有一點不同就是自己的軍裝是嶄新的,老兵的衣服都已經洗得發白了。老兵依次地和送行的人握手,老兵眼裡一律含了淚。門口有連裡派來的車在等他們。他們一步步向門口走去,戀戀的,悵悵的,走到門口時,幾個老兵都不約而同地停下腳,轉回身,沖他們這些送行的戰友,和眼前的營房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他們才慢慢地上車。隔著車窗,他看見老兵們眼裡的淚水終於流了出來。
王才覺得入伍和復員都是件讓人高興的事,他不明白這些老兵為什麼要哭。
他當滿一年兵的時候,又迎來了一批新兵,同時又送走了幾個老兵。他的班長也走了。班長和那幾個老兵一律含著眼淚,和他們這些朝夕相處的戰友說著離別的話語。他送走老兵,回到宿舍,看見班長空出來的床鋪。他就住在班長的上鋪,班長每天晚上起來查崗,總要給他掖掖被子。輪到他站崗時,班長總是從床下伸出一隻手捏他的鼻子,他就醒了。很小心地穿上衣服,下了床時,他也學著班長的樣子,捏一下班長的鼻子。然後在黑暗中笑一笑,班長也笑一笑,他便上崗了。
他望著班長空出來的床鋪,心裡一下子覺得很空。一連好幾天,他一望見班長的床,心裡就無著無落的。
他當第二年兵時,再站傍晚那班崗,仍然可以看見那對老人和少女。
老人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塊石頭上,望斜陽,望這靜謐的世界。久久,一直到天暗下來時,老人說一聲:回去吧。老人便相扶相攜,蹣跚著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兩個老人在相同的時間沒有出現在他的視野裡,他便覺得這日子少了些什麼。一連等了兩天,老人仍沒有出現,河邊只有少女和狗的身影。他就想:要麼是老人病了,要麼就是被兒女接走了。
第三天,他終於看見了老人。此時卻不是一對了,只剩下那個老頭。老頭幾天沒見,一下子似乎老了許多,頭髮更白了,腳步也更踉蹌了。老人蹣跚地走在沙灘上,後來就坐在了那塊石頭上。這時,他發現老人的手臂上多了條黑紗。他的心猛地跳了幾下,終於明白為什麼只剩下了老頭一人。老頭獨自坐在那裡,樣子仍像尊雕像,望著落日,望這靜謐的世界,身旁卻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