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話 海棠嘆，未白頭(第3/3 頁)

“九天輕易可上不去，要是被捉了，多難看。”

“你等我輕功再練好點，據說在雪地上跑，都看不見腳印。”

“那太好了，就沒有人說你腳大了。”

“……你最討厭了！”

“哎？不是說哥哥就是最好的男子嗎！”

白兔燈燈火撲朔，照得軒轅嵐眼睛裡的火時明時暗。她靜下來的時候，才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許女兒神態。穆青君看著軒轅嵐，心想，若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那場大婚如期而至，如今的軒轅嵐，是什麼樣子呢？

軒轅嵐本要嫁的人，是沈氏帝國的燕王，沈復第十五子，封地洛陽。

一位是權傾朝野，如今又屢立戰功的軒轅家千金，一位是富可敵國的沈氏親王。這場聯姻是舉國期待的盛事。偏巧那年軒轅朔領兵遠征北境，越往北走，雪越大像做夢似的，迷了眼前路。而寒冷裹挾著人，撥出的氣瞬時成冰，頭髮眉毛都凝了白霜，行軍速度緩慢而艱難。走著走著，軒轅朔看著穆青君忽然笑起來。

“青君，我們這幅模樣出現在嵐兒的婚禮上。可是一份厚禮啊！”

“何解？”穆青君艱難地把腳從深雪裡拔出來。

“祝他們白頭到老啊。哈哈哈哈。”軒轅朔朗聲笑著，從懷裡掏出酒壺，狠狠灌下一口烈酒，而後把酒壺遞給穆青君，“沒想到啊，我這短命鬼，竟然能活到嵐兒出嫁。”

幾口烈酒下肚，穆青君感覺心底暖洋洋的，他看了看鬚眉霜白的軒轅朔，笑道，“是是是，軒轅老先生長命百歲，鬍子都白了還這麼帥！”

“那是，畢竟我主帥嘛！”軒轅朔一指帥旗，揚起一張得意洋洋的笑顏。

見穆青君和軒轅嵐都若有所思，沈珏知道他們都沉入各自的回憶深處，他不緊不慢地打著扇子，身後的一樹海棠花，傳來一陣陣幽幽的嘆氣聲。

沈珏不耐煩地把手中的扇子向後拋去，那扇子卷著溼溼的花香打了一個迴旋飛回沈珏手裡，身後海棠樹已紛紛落下一片花瓣雨。

軒轅嵐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有人說春花繁茂時最美，要我說，這落英紛紛才最是好看，像美人哭泣。”沈珏笑著說，“嵐妹妹，要多謝你幫我報了誅心之仇。”

穆青君冷眼旁觀，在這個依照寒梅梅理想歸宿打造的院子裡，沈珏呈現出的深情與薄情似乎都在轉念之間。由於穆家歷代衛王的使命，他從小就隨父兄出入王室，與沈珏相識更早，常常一起玩耍，但與他之間始終隔著一層什麼，不能像與軒轅朔那般無間。穆青君知道那並不是因為身份掛礙，而是沈珏這個人，他著實看不懂。

軒轅嵐似乎對於沈珏的陰晴不定毫不意外，她眉宇間事不關己的冷淡，很殺手，卻很不軒轅。穆青君默然心想，永夜之變，到底還是讓很多事變了。

好在軒轅嵐答應了跟他迴風息山莊。

穆青君給她安排了一架馬車，軒轅嵐嫣然一笑，提腳躍上屋簷，聲音幽幽傳來，人卻已經不見了。“青君哥哥，家裡見。”

穆青君自己牽了匹馬來，對沈珏說。“今天就不陪你散步了”

沈珏擺擺手表示理解，“我今兒宿在這裡。”他的嘴角升起一抹微笑。“我要葬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