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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聽到娘子們繼續往下說第三請,一邊兀自賣弄著口舌,一邊分了半幅心神來領會城牆上下的對話。
初時眾人還只是笑嘻嘻地聽恆娘說話,等「開女戶」三個字一出,男子聲音忽然小了下去。
過了半晌,樓上還沒有迴音傳來,有個閒漢忍耐不住,率先叫了出來:「兀那女子,你說準立女戶是什麼意思?女戶不都是家裡一時缺了成年男丁,不得不女人當家?等到男丁成人,能頂門立戶了,自然女戶就沒有了。難道女人家家,沒有個男丁,也能成家立業?簡直笑話。」
方才還與他們一起吶喊的娘子軍此時卻紛紛爭論起來:「誰說沒有男人,就不能成家立業?今日站在這裡的女子,哪個不是能靠自己活出來的?」
「論行商賣貨,我們比哪個男子差了?你們男子犁地開荒,我們卻也沒閒著,插秧收豆子,哪個不是我們的活?」
「再說績麻紡布的活計,我們哪個女子不會?拿出去便能換來銀錢,哪裡掙不出一個人的嚼耗來?為何偏要受你們的轄制折磨?」
「你們男子立戶,也沒說一定要個女人。女人立戶,為何就一定要個男人?若是因著我們繳不起稅銀,擔不起捐納,我們倒也認了。可若是我們一樣出得起朝廷要的銀錢,憑什麼非得要男子來立戶?」
男人笨口拙舌,若論有條有理地吵架,少有人是女子對手。
不得不氣急敗壞,跳腳罵娘,順便牽連出前頭鬼機樓事件,將眼前這些良家娘子,甚至貴女們,一概罵作失貞的盪/婦,苟活的淫/娃。
然而今日這些敢於出頭的女子也不是平素那等羞怯斯文的小娘子,多有風流的寡婦、從良的妓/女,說起這般混話來,一樣不在話下。
一時之間,堂皇巍峨的宣德門下,「廝臭鳥嘴」與「賊老咬蟲」齊飛,「含鳥猢猻」與「忘八龜孫」共舞,一番短兵相接的大戰,煞是熱鬧紛呈。
看這邊,氣沮語吃,面紫膚黑,印堂三尺,陰火直冒,直如豐都案前小鬼,判官手下惡魂;
觀那頭,叉腰高笑,手帕飛舞,揮灑之間,痛快淋漓,恰似胭脂陣中閻羅,景陽岡頭雌虎。
第144章 城門三請(六)
就在廣場上男女嘵嘵, 如沸水開鍋之際,一輛馬車在寬廣的御街中,被周圍奔跑熙攘的人群擠得寸步難行。
趙大急得一頭汗, 朝車裡喊道:「大娘, 街上人多,車走不動,你看這恁地是好?」
簾子掀開,薛大娘不顧車內餘人的勸阻, 狠命咬牙,從車上跳下去。
兩個姐兒和雲三娘連忙撲出來。雲三娘也是體弱之人,兩個姐兒一人攙扶一個,拼盡全力, 在人群中見縫插針,往前急趕。
前頭震天價傳來三呼萬歲的聲音, 許多人開始停下腳步, 不再往前頭人群裡擠鑽, 就在大街上,大聲攀談起來。
薛大娘卻充耳不聞, 悶頭只管往前, 臉色緋紅,額頭上汗珠子一顆顆滾落,兩隻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 似乎這樣子就能盯出一個活生生的恆娘一樣。
雲三娘跟在她後面, 想拉又拉不住, 想勸大娘如何肯聽, 自己也急得滿頭大汗,顧不得再去人群中瞧看李若谷在哪裡, 只膽戰心驚地緊跟著薛大娘,唯恐她有個什麼閃失。
幾人奮力向前,混沒留意到,人群裡有人驚訝出聲:「咦,那不是,不是一娘嗎?薛一娘?」
隨著話聲,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跟在她們後頭,使勁打量薛大娘的身形面龐。
薛大娘一行人勉力穿過外圍人群,便看到閒漢們與娘子們在廣場前方爭吵。
餘助、顧瑀二人原本在娘子軍後頭助威,顧瑀瞧見雲三娘,拉了拉餘助,兩人連忙迎上前去。
顧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