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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申緊張慌亂,白慈笑得開心。她曉得這人臉皮薄禁不起逗,故意說些騷話逗她,看她驚慌失措像幹了什麼壞事一樣,她就高興。至於為什麼會高興,白慈不會去深究。
插了塊三明治裡的牛肉塞到莊申嘴裡,「吃那麼多麵包也不撐。」
「嘿,這種西式小點,沒啥吃頭,有機會帶你們去吃金瓶梅宴。」兩個大腹便便,紅光滿面的中年男人和一個滿臉堆笑的中年女人往餐檯的方向走。
不知是否因為三年自然災害的慘痛記憶太過根深蒂固,但凡上了些年歲,有一定身家的男人,大多有個孕婦肚標配,加上膚色細膩紅潤有光澤的臉,將肚滿腸肥的精粹完美視覺化。至於手指粗的金鍊子和大logo衣物一樣,在上海早已不時興,社交場合出現這種暴發戶氣質是要被嘲笑的,勞力士光燦燦的金錶也是。
通常為了表現自己深含文化底蘊,老闆們衣飾低調,最最多系一根h在中間的皮帶,如果他的腰身用一根皮帶可以繫住的話。
想要表現有錢,如今已不能簡單顯露,什麼鉑金包、lv,那些都是小兒科,需要花功夫爭奇鬥金的地方都是細節,一整套祖母綠,加一隻瑩潤剔透的玉鐲能為女士們帶去讚嘆好品位的眾人目光。而男老闆們,最最樸實無華的展現方式便是掛上蜜蠟、珊瑚、綠松石,粗壯的手指頭上戴一枚墨玉戒面,金身佛爺們掛什麼他們就掛什麼。至於天珠,假天珠鋪天蓋地,容易識別,為保險起見,男老闆們不會輕易用天珠裝飾。
不僅如此,京城四大俗,學琴學古琴,修佛修密宗,開店開會館,喝茶喝普洱,還有香道,迅速在老闆們之間蔓延開來,普洱價格年年漲,就是被這群老闆炒起來的。被老闆們炒起來可不止普洱,還有古玩、字畫。
投身藝術品收藏是一個很能體現自我價值的事情,品位與財富,缺一不可。
莊申和白慈的客戶,多是這樣的人。
聽到金瓶梅宴,莊申首先想到的是燉得酥爛的豬頭肉,好奇之下分去一點心神,聽那中年男人講。
「西餐是小點,來來去去就那麼回事,我們吃過一陣,就沒啥興趣了,還是中國文化博大精深啊。就說那金瓶梅宴,可是滋味非凡。」說到滋味二字,兩個中年男人發出彼此心知肚明的笑聲,女人陪著笑了幾下。
只聽中年男人又道:「那時是冬天,外頭凍得要死,裡面地暖,紅泥小爐煨酒。」
「意境很好嘛。」
「那是,服務員個個古裝,就那種,海上花裡的那種腔勢。」
莊申偷笑,白慈挨著她悄悄問:「海上花是什麼花?」
莊申湊到她耳邊說:「侯孝賢的電影,根據張愛玲小說改編的,說的是一群南來北往的嫖客和妓人的故事。」
白慈被她說的耳朵發癢,擰了她一把,「你怎麼看這種電影。」
莊申按住她的手沒有放,「這種是哪種?你看過就知道了,說的不是聲色犬馬,而是蒼涼。噓,聽下去。」
「落座之後,一人一小碗粥暖胃,還有四碟小菜,燉爛蹄子、韭黃燒驢肉、鮓餛飩雞、燉爛天麻鴿子,兩個小點心,果仁頂皮酥,酥油泡螺。之後是八道菜:山藥雞、臊子韭菜、山藥肉圓子、燉爛羊頭、紅燒肉、肚肺羹、血藏湯、牛肚、爆炒豬腰子,還有玫瑰鵝油燙麵蒸餅。」
《金瓶梅》裡的食物大多市井,饒是從前愛吃肉的白慈都忍不住皺眉,這吃下去還不得三高啊。莊申越聽越油膩,想想這又是肚肺、又是血藏、牛肚、豬腰子,還有肉末,吃完之後妥妥來一發,整個人都不好了。
顯然另一位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也覺得油膩,「這,吃得下去啊?」
「就吃個熱鬧,吃個意境。你也知道,我們現在吃飯,哪裡只是為吃飯吃飯,都是去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