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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那個男人,叫老吳。
個子不高,眼睛很小,尖嘴猴腮活像是陰溝裡的老鼠。
可明明恨極,她卻還是記不住他的具體樣貌。
但若生知道,終有一日,她會用那把他殺了綠蕉的劍殺了他償命!
然而那個時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們能殺了綠蕉,也就能殺了朱氏跟若陵。她死不足惜,可繼母還那麼年輕,弟弟還那般年幼,怎麼能因了這些事命喪於此?
她知道,依四叔的性子,即便如今心滿意足得了她的應允,用不了多久就會反悔再起殺心,對朱氏母子下毒手。
可她還是得先答應下來。
唯有這樣,才能同四叔虛與委蛇,才能為朱氏母子求得一線生機。
她放開了綠蕉已經涼透的身子,擋在了繼母跟弱弟身前,用沾著黏膩鮮血的手握住了那把直指著朱氏的劍,點頭道:“回去告訴四叔,我答應,但要給我三天時間。”
朱氏就站在她身後,聞言大驚失色,連怕也忘了,匆匆就要上前不准她答應下去。
淚水沿著面頰滑落於唇畔,又鹹又澀。
若生用空著的另一隻手及時握住了繼母的手,緊緊握住。
朱氏對她的意思瞭然於心,登時面色慘白,淚落如珠。
瘦皮猴似的老吳提著劍,卻只皺眉不滿,“四爺說過三姑娘定然會討價還價,還真是果不其然。對不住了姑娘,四爺說了,最多一日,半個時辰也不得再多!”
若生早料到會這樣,面無表情地繼續點頭:“那就一日。”
老吳齜著牙花子笑了笑,扭頭走了。
小院外,卻必然還有人看著。
她們身上沒有銀子,走不遠,四叔並沒有花多久就找到了她們。
事已至此,不能不做最壞的打算。
朱氏卻哭著不肯她去,只道還有一日,逃吧。
可這一日,是用來讓她們母子想法子逃的,若她也跟著一道,必然逃不走。若生心知肚明,又知她不願意丟下自己,便只得狠下心腸說了一通難聽的話激她走。
朱氏揚手,打了她一巴掌。
若陵坐在冷炕上被嚇得哇哇大哭。
朱氏哆嗦著,也哭,說傻丫頭,咱們就是一塊死了也不能叫你去給人做妾啊!
三個人哭著哭著抱作了一團。
可她不應,弟弟怎麼辦?好歹是她爹的最後一點骨血,總要留點香火的。
她融了生母遺物,尋個老匠人手藝粗糙地打了小金鎖給若陵,又匆匆忙忙葬了綠蕉,一天過得委實太快了。她殫精竭慮,算計起了四叔的心思,想盡法子讓繼母帶著幼弟離開,有多遠走多遠,再也不要回來。
至於四叔要將她送給誰,她根本毫不在意。
樹倒猢猻散,連家一落魄,往日巴結著的人就都換了臉開始落井下石。
四叔想巴結的人,就顯得太多了。
她上了青布小轎,顛顛被人抬著出去。一步兩步,她輕聲念著,從發上拔下一支銀簪來。空心的,裝了砒霜。老銀匠的手藝委實太糙,可東西到底裝得嚴實。
似是轉過了個彎。
她抬手準備服下,轎子卻突然停了。簾子一掀,衝進來幾個人,三兩下就將她拽了出去,手中銀簪“叮噹”落地。
後頸劇烈一疼,眼前便黑作一團。等到她睜開眼,人已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聽見有道陌生的女聲在喊她,“阿九。”
她吃力地仰起頭,瞧見的那個居高臨下站著的人,面上卻蒙著細紗,看不清模樣。可隔著紗幕,她也能感覺到那後面熾熱的眼神。
近半載,她幾乎隔幾日就能見到這樣的眼神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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