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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意第一次覺得一張床墊有那麼重那麼大,把身材已經很高大的傅巖風都比下去。
晚上七點多還送一單,沒時間回家一趟,晚飯兩人就在外面吃盒飯。
傅巖風體力活幹習慣了,有錢賺就談不上多累,倒是晚上回去路上,江雲意坐在副駕駛眼圈紅紅的又不知怎麼了。
第22章
「你別這麼辛苦了。」江雲意在座位上嘟嘟囔囔。
還有一段路到家,傅巖風沒有回話,一直到在家附近把車停下,拉了手剎才轉頭看向他。
江雲意也轉身看他,又拉過他的手借著車燈看了一眼,搬了一天的貨,傅巖風手心手腕全是細小的劃痕,乍一看以為是尋常的老繭,其實裡頭混著的全是細密的傷口。
「沒這麼嚴重。」傅巖風收回手,在車上抽兩張紙塞江雲意手裡,「眼淚擦一擦。」
江雲意不接他的紙,很固執地重複:「你不要這麼辛苦!」
辛苦。
在江雲意提起前,傅巖風沒思考過這個詞,就像魚兒從不思考水一樣,日子已經比以前好過了,要說辛苦,更辛苦的生活是怎樣的,他見識過。
親爸傅忠長年在外打工,吳文霞身體一直不好,他從記事起就開始幫家裡幹農活,收成不好的年頭他連學校都去不了。初三那年,親爸從醫院回來以後,躺床上成了個半死不活的樣,每天都把死字掛嘴上,一天吳文霞拿一瓶百草枯說要死全家一起死也落個痛快,那天他剛從山上揹回一捆柴,一進家門就被迫寫了一封遺書,最後三個人三份遺書整整齊齊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傅忠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第一次在家人面前嚎啕大哭,說再也不死了,一家人要好好地活。
後來傅忠還是死了,沒死於車禍,死於截肢後的各種併發症。
正規醫院治病太貴,傅忠死的時候,請來看病的土郎中才剛離開,說他一切無恙。
傅巖風一直記得自己當年在遺書上寫的只有一句:該死的不是我們。
開車撞人的包工頭撞殘傅忠一條腿,他就把那人兩條開車的腿都給廢了,被判刑五年,十六歲進少管所,蹲了兩年轉去監獄,二十歲表現良好提前釋放,他離家四年歸來,吳文霞心態已變,經歷過這些,深知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從老天爺手裡搶來的,告訴他,從此路只往前走,過去的一切不再回看。
兒時村裡發大水,山洪淹了他家的地,那時他約摸七八歲,傅忠被私營的工廠拖欠工資好幾個月沒寄錢回來,吳文霞腿腳水腫得走不動路的時候,他每日拿著吳文霞用舊衣服做的布口袋,像叫花子一樣到隔壁村去討口糧。
不知道日子什麼時候又會苦起來,傅巖風不想將來吳文霞也像傅忠一樣死於窮病。對他來說,有個地方歇息,再有口飯吃就是好日子,最好的願景是家人平安健康,至於辛不辛苦,不是他這樣的人能考慮的。
他知道江雲意心疼他。不是因為不知人間疾苦,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沒辦法三言兩語把心疼說清楚,才只是固執地要他別辛苦。
江雲意眼淚還打著轉呢,傅巖風貼過來跟他額頭碰額頭,說自己不辛苦:「真不辛苦,那些貨看著重,背到身上就輕了。」
江雲意扁嘴道:「騙人。」
傅巖風低低笑了笑,直起腰,嘴唇在他額頭碰了一下。
江雲意噘著嘴要親嘴,傅巖風就低頭碰在他嘴唇。
「要那個……」
江雲意想碰舌頭,傅巖風卻只是拍他腦袋:「小屁孩兒。」
江雲意抱著胳膊怒氣沖沖,小情侶接吻伸個舌頭怎麼了!
他其實有想過,傅巖風吻技好,親得他很舒服,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經驗豐富。
可是問這個顯得小家子氣,於是他只是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