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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慶答得簡單:「卿看著辦。禮部何時備妥,英王便何時北上。」
這便是越快越好之意。得此上意,陳延緩緩鬆了一口氣。他心道,大平不過是將送人北出,便已是這般兵荒馬亂,不知北面將要迎人入嫁的大穆朝廷,又是一副什麼樣的光景。
……
大穆國基方奠,新帝便要冊立皇后,所冊之人更是與大平已罪成王英肅然、與先晉已故鄂王戚炳靖兩個男人有著千絲萬縷聯絡的大平前雲麟軍主帥、今之英王卓少炎,皇城內外自然聞之震動。
新帝以兵武起家,治下雖講仁德,然作風強硬狠悍,朝堂左右皆心腹,文武不論新臣舊臣,莫不俯首聽命。對於這一道冊後詔命,對於新帝在國書與聘禮中蘊埋著的刻骨深情,有人知悉內情,有人不解傳聞,但終歸是無人敢在此時逆犯天顏。
大平英王卓氏在新帝心中的分量,但凡參與籌備冊後一事的禮部、戶部、宗正寺、翰林供奉院、尚書內省及其餘各司的臣子們,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新帝自即位以來,聽言制令,又以節儉率下,然此番所備諸禮與皇后中宮用物,皆命人取最最好的。為了迎娶大平英王,新帝下詔廢了內宮諸多規矩不止,亦連帶罷撤了外朝的不少章程,只為她能在入主大穆中宮之後過得自在、無束、隨心。
此非深愛,又是什麼。
……
入夜上燈,司燭的小內監剛退出殿外,就遇上自御膳房回來的文乙。文乙詢了他幾句,便放他退下。這小內監卻忍不住道:「文總管,陛下已盯著大平英王來信足足看了一個時辰,怕不是魔怔了?」
文乙立刻斥他一聲,卻也一時沒忍住,微微一笑。小內監則縮起脖子,飛快地告了個罪,躡足退下。
殿門在文乙身後關合。他看向殿內,就見謝淖獨自一人坐著,右手持信,左手按膝,一動不動。
文乙端著朱漆食盤,走上前去。他彎腰低頭,揭開盅蓋,將御膳房精心煲制的羹湯奉上前:「陛下。」
下一瞬,他的手腕便被人一把握住了。
這不顧君臣體統的異常舉動令文乙十分驚訝,他被迫抬起頭來,然後就對上了謝淖深湖似的一雙眼。他的手被謝淖緊緊攥著,青瓷盅裡的湯水悠悠一盪。
「文叔。」
謝淖開口。他眼中的漆黑湖面盛映著漫天星光。透過他手掌的力道,透過他微啞的嗓音,透過他如同被燭火燎燒著了的目光,這份層層且重重的喜悅之情被毫不保留地宣洩而出。
「陛下。」
文乙應道,順著他的力道將食盤擱下。
是何事,能引得謝淖如此不顧分寸地狂喜,是何事,能叫從不輕易叫人窺見情緒的謝淖如此反常,文乙並沒有張口詢問。
何須問?
文乙垂首,無聲笑了。
料想待這冊後大典過後,不須多久,宮中便又得張羅起皇后誕子的又一喜事了。
謝淖鬆開了文乙的手腕,眉眼微微斂動,亦是一笑,並未多言。他坐在御座上,將一直握在右手中的信箋輕輕擱去案上,復又一笑。他以指腹壓在信箋一角處,遲遲不捨移開。
文乙注視著皇帝的側顏。
燭光下,他的面龐重染青澀,文乙眼前出現了曾經的那個十五歲少年。他立於寒風中,肩頭覆著厚厚一層霜雪。在他十五歲之前,他從未有過如此欣悅的時光。在他十五歲之後,他更沒有能夠縱自己開懷的奢侈。他曾在窒黑之境中憑一己之力搏出一條通天生路,身上浸透血,腳下是白骨,他親手斬斷了所有的親緣。他今時這一笑,竟笑出了一片勃勃生機,笑出了一場萬物昭蘇。
文乙的眼眶有些發熱。
他退後半步,重新捧起那盅羹湯,以掩蓋自己的失態:「內侍省奉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