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誤決定(第1/3 頁)
2月14日,晚上11點45分。
漢克把自己丟進浴缸裡,水不夠熱,浴鹽在身下結成一塊一塊的,而他一隻腳上還穿著襪子,但漢克懶得起來,他知道第二天自己看起來會像團沾滿嘔吐物的抹布一樣糟糕,不過好訊息是,人在喝個爛醉之後,很多事都變得不再重要了。
那個晚上之後的兩個星期裡,漢克在酒精領域的新發現簡直比之前三年加起來還要多——黑羊威士忌和金酒是絕妙的組合,伏特加用來開胃,啤酒適合收尾,漢克以前根本不愛喝瑪格麗特,現在則是他早餐的最佳伴侶。
樂觀者是怎麼說的來著?就算狗屎也有好的一面,不是嗎?
客廳裡的音響忽然開始播放音樂,漢克罵了句髒話,抬手關掉出水閥門,扒著浴缸沿朝外邊大吼:“相撲,再亂動遙控我就真要踢你的屁股了!把音響關上!多毛混球!”相撲興奮地叫喚一聲以示回應,顯然大衛·鮑伊的歌聲和主人的咒罵組合在一起,對它而言如同大份精神狗糧。
誰說狗狗是人類的天使夥伴的?漢克惱怒地想,狗比人類混蛋多了,瞧瞧,它們隨隨便便開啟音響,未經同意播放大衛·鮑伊的《太空怪談》,還有密歇根兄弟的整套秋色藍調專輯,聽完也不關上……還會轉眼忘掉朋友,哪怕對方每天給它餵食、剪毛、洗澡,帶它玩雪,上帝作證,狗簡直就是沒良心的代名詞。
漢克把腦袋一塊沉進水裡,音樂聲頓時模糊了很多,如果想法也能一塊被隔絕,他今晚說不定能睡個好覺,或者更好,直接淹死在浴缸裡。
可事實是,他的大腦正在無視他的指令,遲鈍、但自作主張地重演那個晚上,唯一的區別在於,想象中,他在情勢如同脫軌的火車一般急轉直下之前就果斷行動,像詹姆斯·邦德那樣力挽狂瀾,那樣的話,康納現在就會在這裡,他能安撫那隻長毛狗,然後把該死的音響關掉。
一切都會不一樣,一切本該不一樣的。漢克在水裡用力捂住臉,如果當初沒有做出那個錯誤決定的話。
跟安娜·格林在咖啡館見面的那天,漢克得到了康納的口頭承諾——不擅自調查黑市,以及用家裡的烤箱復刻火星咖啡館的美味司康。
兩個人在解決掉咖啡甜點之後開車回家,天氣陰冷,下著小雪,漢克握著方向盤時格外小心,尤其在注意到馬路上有幾個瘋狂青少年正在冰面上練習滑板豚跳之後,他就把車速降到了三十邁以下,毫無疑問,那幾個臭小子遲早會把後腦勺在結冰的水泥地上磕開瓢,然後被送到醫院縫針,再挨一頓臭罵。
除此之外一切順利,漢克把車停在車庫門外時,康納正把硬幣收回口袋裡,汽車引擎在熄火後發出睏倦似的嘟噥聲,忽然有種寧靜湧上漢克心頭,那一刻,連天邊泛著鉛灰色的夕陽都顯得如此美好。
晚上,兩個人一起在沙發上看電影,又是《亂世佳人》,當然了,康納在挑選電影的口味上簡直專一過頭。漢克承認,費雯麗穿著黑色紗裙翩翩起舞的樣子很美,那雙眼睛簡直勾魂攝魄——至少是把康納的魂勾走了,但看在上帝的份上,漢克懷念只能用vcd看碟片的年代,那樣的話,家裡就只會有《虎膽龍威》《骯髒哈里》和《英雄本色》這類電影,影碟盒子上寫著——適合單身五十四歲男人睡前觀看,而不是“戰火下的絕世戀歌,保證觀影睡眠質量”。
“說真的,康納,這電影的哪個片段讓你不能自拔,嗯?”漢克打了三個哈欠之後忍不住問,康納仍舊在目不轉睛地看電影,後背舒服地靠在沙發上,姿態很愜意,誠實地回答:“斯嘉麗和瑞德在慈善舞會上跳舞。”他說著摸了摸在他膝蓋上睡得鼾聲陣陣的相撲,又看看身旁睡眼惺忪的漢克,忽然福至心靈,問:“漢克,你是不是困了,或者想換個別的電影看?”
漢克又打了個哈欠,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