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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測呵。”一位老者故作深沉地隨聲附和。
“這種事又不是偷盜、搶劫,礙他們什麼事,非要整人?”一個身穿軍上衣的青年大膽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人群正在騷動之時,場部領導一字兒排列著向古墓走來。場長身穿軍大衣,腳蹬黃色翻毛牛皮鞋,來到人群中間,威風凜凜地左右環視一眼,找個高處站上去,大聲宣佈:“現場批鬥會現在開始,把階級敵人趙其昌押上來!”
兩個大漢把趙其昌拖到場長面前。場長清清嗓子,望著下面黑壓壓的一片人頭,精神抖擻,像是得勝歸來的將軍,聲音洪亮地開口了:
“看來我不說,大家也已經知道了。今天上午,副場長帶領幾個民兵,按照場部預先研究的方案,順藤摸瓜,經過艱苦卓絕的奮戰,終於在這座古墓裡挖出了一顆定時炸彈和變天帳。”場長說到這裡,戛然剎住。靜心聆聽的人群幾乎同時“啊”了一聲,誰也沒有想到,能在這裡挖出一顆定時炸彈,看來故事的真象遠比他們瞭解得要精彩得多。這一雙雙期待的目光急切地注視著場長殷紅的面頰,希圖儘快看看定時炸彈和變天帳的模樣。
場長見時機已到,一揮手,讓副場長把包袱開啟,大聲宣佈:“趙其昌就是定時炸彈,這包東西就是變天帳……”
“嗨——”不等場長說完,人群如同洩了氣的皮球,騷動起來。有的人上前撿起幾本資料看看,又憤怒地扔下。顯然,這憤怒是衝場長來的。
“明明是個大活人,怎麼說成是定時炸彈,是不是場領導的眼睛有毛病……”幾個青年人在人群中游說,開始爭取更多人的反擊。
場長不再顧及大家的情緒,按照他的思維邏輯繼續講吓去。
“不錯,趙其昌是個大活人,也正是他活著,才成為埋在我們身邊的定時炸彈,他想什麼時候跳出來炸燬共產黨的江山,就什麼時候出來。大家說這不是定時炸彈又是什麼。”他彎腰撿起幾本定陵發掘資料,在空中抖動著:“大家不要小看這些東西,這上面全是封建地主階級剝削勞動人民的鐵證。什麼金錠50,銀錠102,織錦161匹……趙其昌是典型的剝削階級代言人,這些數字就是他準備反攻倒算的變天帳。他時刻想推翻無數革命先烈拋頭顱、灑熱血打下的天下,這份變天帳充分地說明了他的狼子野心……”
場長講完,由副場長敘述挖定時炸彈和變天帳的經過。副場長以他那出色的編故事的才能,使這偶然而平淡無奇的發現,變成了一個驚心動魄、跌宕起伏的偵探故事,栩栩如生的刻畫,活靈活現的描繪,使他瞬間變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眾人無不為之瞠目。半年之後,曾有人以此為素材寫了篇小說,題目叫《古墓捉鬼記》。
為表示同階級敵人鬥爭的徹底性,場長命人將古墓搗毀,把趙其昌押進一間倉庫看管起來,“變天帳”準備送交上級請功領賞……
也許是巧合,幾天之後北京有信函到來,要趙其昌立刻回京,編寫定陵發掘簡報的下半部分,完成後仍回農場。信中特別註明,此次回京,不是編制定陵發掘的大報告,而是“簡要報告”。趙其昌暫時離開了農場。
《定陵發掘簡要報告》的上半部分,是他下放農場前夕,用了幾個夜晚草成的,刊於1958年《考古通訊》第七期。而此次編寫的“簡要報告”,於1959年《考古》第七期刊出,都是第七期,又是一個巧合,時間卻整整隔了一年,而且未署作者姓名,這在考古學史上實屬少見。
半個月後“簡報”寫完,趙其昌返回農場,繼續勞動改造。在以後十年的歲月裡,他還要經受嚴酷的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摧殘是註定了的。他輾轉多處,顛沛流離,關牛棚,挨批鬥,挖防空壕,燒磚、蓋房等等,差不多經歷了那個時代大多數有追求、有建樹、有良知的知識分子所遭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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