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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容卻不以為意:「已經可以了。」
我還依舊遲疑:「昭容,奴婢聽說,兩京大員擴建寺廟時,為了向神佛表明是自己的一片祈福之心,常常都會奉上一些貢品。安樂公主愛好奢華的物什,在佈施昭成寺時便奉上了百寶香爐;而安國相王性恬淡,在擴建招福寺時便送上了親筆題的匾額。不拘什麼,也不論貴重與否,都是一片心意,昭容是不是也……」
她點了點頭,愉快地贊成我的提議,見她纖長的手指輕撫過筆架,我猜到她是要題字送去,便很快去找出了她慣常用以題大字的布帛,小心地鋪在她的桌案前。她接受了我的殷勤,略一思索,便提筆在布帛上開始寫那五個字:
長願紀鴻休
我想我能猜到她會寫這五個字,但真正看她寫了下來,卻依然難掩心中莫大的震撼。
「柴晏,我喜歡你的名字。」她的話坐實我的揣測,挑中我的時候,果然考慮了我的名字,「仰願光威遠,歲晏返柴荊。什麼時候天下清平了,我也能歸隱山林就好了。」
我細味這話裡的意思,小心地應對:「自改元景龍以來,國朝的災荒便少了許多,奴婢看過不了多久就會天下清平,屆時昭容向聖人請辭,也可功成身退了。」
昭容只是笑笑不語,把正在寫的「休」字最後一捺拉得比以往長了些。
寫罷挽著筆,長久地注目,忽然聽到她說:
「我好像……是真的有點想她了。」
她眼裡閃爍的不知是星光還是淚光,我從未見過她落淚,那光芒也只是一閃而過,立刻便隱匿在夜幕中。
「我保留有許多她寫這聯詩的字紙。」在醴泉坊的鎮國太平公主府,我向她提起這段故事。
公主果然急切地問:「放在哪裡了?」
我笑了笑,十分輕鬆地說:「六月庚子夜,燒了。」
「全都燒了?」公主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我有一點吊了她胃口的慚愧,卻並不慚愧自己把珍貴的昭容手稿給燒了。
景龍四年六月庚子日,那天該是我在中書省當值。
事實上,經過五年的考察,至少在旁人看來,昭容已經十分倚重我了。官方編排的值班表經常都會變,昭容有什麼別的安排,也是極其正常。
可近一個月以來,我心裡都惴惴不安。如我一般惴惴的還有很多人,皇帝突然暴死,死因不明,我們這樣的身份窺探不了機密,興許知道機密的昭容閉口不談,每天還是照常在中書省辦公。誰都覺得匆匆被扶上去的那個小皇帝坐不穩皇位,都在等待著,甚至期待著宮裡出什麼大事。
而且我發現,賀婁親自當值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她寸步不離昭容身邊,一身都是殺氣。
昭容不說,我也不敢問,只是憑著直覺,和她身上愈發明顯的孤獨感,想要儘量多地在宮裡陪著她。我常常在不該當值的時候過去,她也不問,來了就安排我做點事。
庚子日這天該我當值,她卻讓我回去。
「你在中書省連著待了好幾天了,再不放你回去,他們該說我這個昭容不近人情。」她如初見時一般笑得溫婉,說出口的關懷,令我如沐春風。
「可是昭容也是常常在中書省待著的,昭容都沒覺得累,奴婢怎麼敢回去休息?」我婉拒她的好意,妄想著,此時孤獨的她興許內心裡需要我。
她含笑看著我,似漫不經心地問:「你也想做我這樣的人嗎?」
如果在平常,我一定要跪下去說「奴婢不敢」了,但她臉上的笑意讓人覺得是在開玩笑,我也沒必要這樣一本正經,只不好意思地頷首,確認心裡的期待:「如果可以的話……」
「不,不可以。」她很無情地否認我的妄想,看我一臉茫然,卻又收斂下嚴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