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衾被(第2/3 頁)
羅敷有些奇怪。本覺得以他的性子,總得跟她討價還價個兩三回。沒想到答應得如此爽快,好像有什麼急事,拽著他出門似的。
於是她趁熱打鐵,再說:“那你保證,以後……”
“我保證我保證。阿姊要求什麼我都答應。”
羅敷愣住,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說什麼:“那,你走吧。”
王放立刻一句“告辭”。剛一轉身,鬼使神差一個念頭。
雖然眼前一片黑,但也知道她大約是藏在衾被裡,薄薄的衣裳貼身裹,秀髮垂散,脂粉不施——只不知是什麼表情。
他忽然衝動,跪在她床邊,低聲問:“那——要是真尋到了阿父呢?”
羅敷覺得他未免太樂觀了,但還是認真想了想,笑道:“那我可是有功之人。我請他出面,把我從方三公子那裡贖出來——你說他會答應的吧?州牧會買他面子吧?”
王放無語。她心裡糾結的都是些什麼事兒。
自信滿滿地答:“那當然。”
還是覺得不滿足,低聲問:“那,再之後呢?”
壓低了音量,卻壓不住青澀緊張的語氣。那話音彷彿直送到她耳邊。
羅敷突然沒來由的耳朵熱,“我……”
她哪裡想過那麼遠,定了定神,隨口說:“我回家。看看舅母阿弟。織布賣錢。”
沒聽到答覆。身邊的呼吸聲輕飄飄的。他幾次提氣,欲言又止。
羅敷忍不住嗤笑:“如何?”
不就是胸無大志嗎?他連這個也管?
“沒什麼。阿姊安寢。”
他站起來,猶豫了兩個呼吸的工夫,大著膽子做了最後一件事:順手揭起一角垂落在地的被子,輕輕掖回床鋪邊緣,然後快步轉身離開。
此後羅敷依舊定期上課。王放果然信守承諾,每次都不苟言笑的溜進來,再不苟言笑的溜出去,再沒挑戰過她的底線。
《女誡學完了,他又找出一本《急就章,說是軍中用來訓練文盲士兵的速成教材。純為識字,裡面無甚大道理,只是羅列了諸如姓氏、飲食、衣物、器物、蟲魚、官職、地理一類的各種名物。通篇都是什麼“稻黍秫稷粟麻秔,餅餌麥飯甘豆羹”,要麼就是“棃柿柰桃待露霜,棘杏瓜棣饊飴餳”。於是羅敷在小課堂裡又加了夜宵。
然後再重新回頭看《論語,這回終於算是看出點門道。王放知道她聽不得大道理,於是專挑裡頭孔夫子罵人不帶髒字兒的段子講,順帶見縫插針地讓她記住幾個字,總算是效果卓著。
羅敷覺得讀書真是一件神奇之事。每日早起,悄悄練字,眼看著手底下一筆筆的越來越精良,從蚯蚓變成了方塊,有一種說不出的怡然自得之感,只想舉著竹簡四處炫耀。
只可惜必須瞞著人,衣錦夜行不痛快。
竹簡寫滿字,立刻用刻刀刮掉一層,重新使用。等到竹簡破得不能再用的時候,就丟進廁所,銷燬一切痕跡。
她攬鏡自照。鏡中的女郎明眸皓齒的,相貌和以前一樣,可她總覺得,自從讀書之後,自己的氣質稍有變化,似乎……眼睛中多了點睿智的光芒。
也許只是她自己的錯覺。
對“秦夫人”的身份也完全適應。若說她剛剛來到白水營那會子,有人也許還半信半疑,如果她堅持喊幾天“你們認錯人了”,說不定人們也會慢慢認識到錯誤;但隨著她越來越熟練地擔負起了“主母”的身份職責,再多疑的人,也不得不消除了疑慮。
白水營每月一次首腦人物集會。除了在邯鄲田莊裡的這些熟臉,也不時會有散落在冀州其他地方的“分部”,派人前來商議各種事務。羅敷知道自己斤兩,很自覺地不摻和這些會議。但大家依舊請她每次出席,哪怕只是受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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