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軟肋(第1/3 頁)
箭刃朝著蘇彥徑直射來,他不躲不閃,冷眼盯著那冷器的寒光。
身旁士兵快速護到他身前,堅實的盾牌輕鬆擋開了致命的進攻。
不需蘇彥下令,大將額圖統領眾兵,指著程鳶高喝道:“來人,把逆賊拿下!”
震天應和聲響徹食人谷,如同颶風海嘯滾滾而來,張牙舞爪地要將程鳶吞噬掉。
程鳶目光決絕,遺世而立,如今生也好,死也罷,對她來說已經沒有分別了。
只是,即便靈魂已被現實擊得粉碎,她這具行屍走肉,反抗依然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刀光劍影在大漠中繪出一幅赤紅畫卷,利刃落在身上,傷口深長見骨。
鮮血汩汩從口中湧出,程鳶身受重傷,卻怎樣也不肯倒下,廝殺在這個不知為何而戰的戰場上。
最後精疲力盡,她單膝跪地,長刀插在地上,支撐單薄的身體。
眼前士兵朝兩側讓開,蘇彥朝她走來。
她胸口重重起伏,掀開昏沉的眼皮,看著已經意志相悖的君主,麻木開口。
“你殺了我兄長?”
蘇彥將恨意不著痕跡地隱藏,平靜道:“他生前死後,都是燕召的功臣,你們家族的榮譽,將在燕召永存。”
程鳶冷笑。
榮譽……好幽默的兩個字。
人臣的榮譽,不過是一顆頭顱墊在王座腳下,在君王要你死的時候,將性命雙手奉上。
不論死得其所,還是死不瞑目。
蘇彥殺了兄長,這一聲榮譽,全家的冤魂還要在腐朽的爛泥中叩謝皇恩。
程鳶的意識愈發昏沉,恍惚間,眼前浮現出姜瀅的臉。
她臨死前的樣子是那麼平靜。
她說,阿鳶,你太天真,你忍了那麼多痛,又殺了那麼多人,但其實,論心狠,你永遠也及不上皇城裡長大的人。
她說,你以為什麼人能執掌天下?你不惜代價為父報仇,如何敵得過爭權奪勢手刃父兄之人。
她說阿鳶,這世上,只有你會認為我的命金貴到可以當籌碼,可我的命換不來燕召的兵符,也挑不起大齊的仇恨,俯視天下的帝王,愛恨情仇都是雲煙。
都是雲煙……親人的命不重要,愛人的亦命不重要……只有權力是最重要的……那一刀刺進姜瀅的心臟,瞬間讓她斃命,而程鳶直到這一刻才真實地感受到,是自己親手把她殺了。
心臟痛得像是被攪碎一般,程鳶嘔出了一灘血,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眼淚流下來了,她自己並未察覺。
繡金的靴子緩緩走近,她知道是段景忱過來了,但是她沒有力氣抬頭,無法看到他的表情。
“段兄。”蘇彥的聲音依舊淡定,“人,你帶回去。”
大齊公主枉死,致使兩國關係陷入危機,總要有罪魁禍首認罪伏法,百姓才不會覺得是皇帝無能。
程鳶殺了姜瀅,蘇彥將她千刀萬剮也不夠,可比起洩憤,將奸細送給段景忱做人情,更能物盡其用。
段景忱沒有應聲,不緊不慢地低下頭,看到腳邊塵土裡,一個物件被踩得不成模樣。
他緩緩俯身,將那物件拾了起來,抖落灰塵,看清了是一枚護身符。
宮裡的手藝。
程鳶失血過多,渾身發著抖,只剩下最後半口氣。
段景忱走到她跟前,將護身符遞給了她。
程鳶吃力抬起眼,看到了段景忱毫無波瀾的一張臉。
帝王憐愛蒼生,卻不會憐愛某一個具體的世人。
“如果是他呢?”程鳶嘶啞地問段景忱,“如果是他死於非命,你……”
鮮血不住湧出,她講不出完整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