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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穎和其餘宮人早已跑遠,阮安則血流如注,痛苦地仰倒在冰冷的宮地。
她仍有絲淺弱的氣息尚存,但憑她的判斷,不出半個時辰,她便要因失血過多而離世。
可等血流乾,去了黃泉,她還是無法得到解脫,因為她不知道兒子阮羲的下落在哪兒。
叛軍從她身旁經行而過,他們沒有濫殺無辜的宮人,只要她們選擇對新君投降,這些叛軍會選擇放過她們一命。
若不是李淑穎拿孩子要挾她,逼她跟著她一起跑,她興許不會這麼快就死掉。
裹挾著濃重血腥氣的莽風從平地驟起,阮安意識昏沉,處於將死不死的狀態。
忽地聽聞,耳畔有萬名兵士齊聲高喚:「陛下萬歲——」
霍平梟已然成功篡位,他顛覆了這個王朝,成了新的帝王。
阮安痛苦地咳嗽一聲,鮮血又從唇角溢位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覺出,有人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他的雙臂結實有力,可她卻看不見那人面龐。
只覺那人身上氣息散著琥珀淡淡的煦烈,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兒,這氣息於她而言異常熟悉,耳畔亦聽見冕旒相撞的泠泠之音。
「阮姑娘……」
經年未見,男人的聲音變得成熟沉厚。
——是霍平梟。
阮安認出了那人的身份,她艱澀地掀眼,看向了他。
可這時的她已然眼盲,眼前只閃過大片大片的灰敗虛影。
她很想抬手為自己遮擋一番那副醜陋的面龐,可卻連一根指頭都抬不動。
「速去尋太醫!」
剛登臨大位的帝王,嗓音透了急切,厲聲命道。
阮安忍著劇烈的痛苦,想要開口同他講話,卻只吐出了口鮮血。
「你先省些氣力,太醫很快就能過來,等好了後再同朕說,你是朕的恩人,朕一定不會讓你死。」
再開口,霍平梟的聲線有些發顫。
阮安卻知,自己這傷勢只怕藥石無醫。
她活不了多久了。
臨死前,除了兒子阮羲的事,她還想跟他再說一件事。
一件她一直都不敢同人提起的事,及至死亡來臨,她才終於有了勇氣。
她很想對他說,她戀慕他許久,還曾為他生下一子。
但理智未消,她知道或許自己只能說出一件事。
阮安儘量開口,想要做出「兒」字的口型。
只可惜還未出聲,阮安頓覺自己的魂識似被一雙無形的手攥住,並將它生生地從她體內剝離。
很快,阮安的魂識懸於半空,並能以一種新的視角俯瞰著整個禁庭——
她看見太醫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嘆息。
又看見昔日暗戀的少年,今日偉岸的帝王,解下了身上的染血外袍,為她瞑目覆屍。
幻夢未滅,意識殘存。
阮安想,如果再給她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她絕對不會帶孩子來這長安城。
如果不是她一開始就做了這錯誤的決策,這些禍事便都不會發生。
帶阮羲認祖這件事,本來就都是她的一廂情願,而霍平梟在六年前根本就未戰死。
「羲兒&ot;
阮安喃喃地念著阮羲的名諱,心中猶帶著悔恨和遺憾。
耳旁卻忽地劃過孩童帶著擔憂稚嫩的聲音:「娘~你睡了好久,怎麼還不起來?」
是羲兒的聲音!
她的羲兒還在她的身邊!
大夢初醒,阮安驀然睜開雙眼。
卻見自己置身的環境,正是在黎意方給她們母子安住的小宅中。
她坐起身,看見阮羲還好端端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