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調查(一)(第1/2 頁)
晚唐浮生第一卷: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第一章調查“今歲收成如何?”朔方縣鄉下,邵樹德突然走進了一戶民間,出言問道。
“風調雨順,頗稔。”農人名叫範延伯,早年去党項人那裡收皮子做生意,後來被搶掠一空,生意破產,這才回家種地。也算是見過點世面,因此在面對節帥時並不太過怯場。
“樂乎?”邵樹德問道。
“不樂。”
“何為不樂?”
“家中丁口兩人,中口一人,小口兩人,耕種五十畝地,年收粟七十斛。”範延伯唉聲嘆氣地說道:“官府就得收去五十餘斛。家人飢餓,春食花、夏食莖、秋食果、冬食實,勉為果腹。”
邵樹德默然。這年歲的百姓,主食得不到充足供應是常態,因為都給將帥們拿去養軍了。像範延伯家,一年起碼得二十多斛粟才夠全家人吃的。如果再有點徭役,需要乾重體力活時,還得補充營養,消耗更大。
糧食不足,就吃糠菜、瓜果、橡實、榆葉、桑葚。在青黃不接的時候,這些東西甚至被作為主食端上餐桌。
而軍士們呢,月給糧賜兩斛,逢年過節還有賞賜,如果家人還有田種,那麼一年到頭全家人吃得飽飽的,且還能經常吃肉,也有餘錢置辦各類物事,放心消費。
軍士和民人,生活確實天差地別!
邵樹德突然想起後世建國初期,還號召全國人民半年糠菜半年糧,閒時少吃,忙時多吃,糧食問題,從古至今都是焦點問題。靠良種都沒有實質作用,只能靠化肥解決,但對自己而言不可能,如今只能擴大耕種面積緩解,無法徹底解決。
按照人們普遍的共識,如果不出現災荒,耕種三年會有一年餘糧。當然那是國朝初期賦稅較輕的時候,在如今這個藩鎮林立,戰亂頻發的時候,耕種三百年都不會有餘糧,因為將帥們搜刮得厲害,盡一切可能將資源投入戰爭,有時候甚至連百姓活命的口糧都拿走,涸澤而漁。
“某看你家有五六畝的宅園,種了一些果蔬、桑棗,還養了牲畜,應還有些收入。”邵樹德說道。
“大帥,某家五口人,春衣一歲五件,冬衣兩歲五件。另有鞋、頭巾、裙衫、褲、襪,所耗甚多。”範延伯說道:“這頭牛,當年買了三千四百餘錢,只可耕十年,一年就是三百多錢。油、鹽、醬、醋、碗、鋤、鐮、斧都要錢,一年三齋兩社,亦得助粟一斗,酒若干。再有閒時,還得去割草、砍柴,官家隨時派人來收,竟是終年不得閒。”
這壓榨得是相當徹底了。
他看範延伯家裡,還算可以,生活應該還是中等了。朔方縣畢竟是首縣,靠近州城的地方也有河流,貞元年間便引水灌溉,不至於窮到哪裡。真正窮的,還是那些家裡丁口不足、農田不足,也沒有牛的人家,連應付官服催課都勉強,更別說過上什麼好日子了。
“走吧,去下一家看看。”邵樹德揮了揮手,帶著親兵在村裡轉了起來。
農民的主要負擔,是官府徵收,第二大負擔,是鄉老弄的各種活動或社事。自己若是下令將鄉老的各種亂七八糟的活動給削減掉一部分,應該能減輕下百姓的負擔吧?活動的開支,主要是農戶承擔的,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甚至成了鄉老斂財的手段。
另外,也可以想辦法給農戶放牛,租金就象徵性收一點甚至不收。這是提高糧食播種面積及單產的最立竿見影的手段。銀川牧場,有些牛羊,但絕大部分還是馬匹,牛的問題,再想想辦法。
“這家人,為何連個農具都沒有?”站在院子裡,邵樹德看著空蕩蕩的柴房,問道。
這家只有一個婦人,帶著三個孩子,畏畏縮縮地站在院落一角。
婦人年歲應該不大,不過農活幹多了,膚色較黑、粗糙,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