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時機與春社(第1/3 頁)
,晚唐浮生
秦貴抬頭看了看碧藍的天空,心情頗為不錯。
行人部落,當然也種地,並不是純粹的軍戶。
事實上打仗一般還輪不到他們,吐蕃人——準確說是吐蕃化的諸部——加起來好幾萬,極限徵丁的狀態下,怕不是可以拉出一萬五千人以上。四部漢人加起來,也就能出丁三千餘,還不是一個級別的。
行人部,在城西靠著大河的那一片,有四千多突地,種植稻麥、雜糧,飼養牲畜。
突,乃吐蕃的計量單位,一突便是十畝。吐蕃統治河隴之時,實行的是計口授田的政策,一口人便授一突地,與國朝計丁授田有些差別。
吐蕃官府來收稅稱為“納突”,按戶收稅,除了收糧食外,還有油、布等物事,用馱、鬥來計算,相當於國朝的戶稅。
吐蕃人同樣也收地稅,曰“地子”,一般用糧、豆來繳納。
納突、地子之外的雜捐亦有,如草料、柴禾、皮子等,與國朝大同小異。但總體而言,比起河隴百姓陷蕃前的稅賦要沉重許多,生活很不容易。
如果繳納不起稅,一般會去寺廟貸款,利息並不低,其實是飲鴆止渴。
行人部四千多男女老幼,九成以上都是漢民。
之所以說是九成,是因為吐蕃帝國崩潰前,治下的民族太龐雜了。而且他們的作戰模式,又是那種民族大遷徙的打法,即徵發奴部,打到一地便在當地遊牧、種地。即便不是打仗,正常的軍士調防,也會帶著附屬奴部一起行動。
因此,蘭州的人口來源其實是十分複雜的,吐蕃人並沒有人數優勢,最多的其實是吐谷渾、党項奴部。這三大族之外便是漢人了,大概有一萬三千餘,只有天寶時期的一半。
但還有比漢人更少的,即來自西域的部分小族,因為人數實在太少,吐蕃人都懶得給他們獨立部落,而是編入其餘各奴部,也不管合適不合適。
瓜、沙二州的粟特人,便被編入漢人奴部。一個是白人,一個是黃種人,被編為一個部落,吐蕃人的這種腦回路,也是神奇。
在秦貴的召喚下,李老生、張樂、商延奴、安納根四人來到了他的家中。
李老生是行人部落左一將,張樂是左二將,商延奴是右四將、安納根是右五將,都是部落使兼千戶長秦貴的心腹,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
部落裡還有一些吐蕃任命的官員,如副部落使、副千戶長、監軍、書記、水官、營田官等。有些他能信任,有些則不然。但這會要舉大事,本著保密的原則,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他只找了武人。
“今日節兒府都部落使找我,商談修城郭之事,又提到了定難軍節度使邵樹德欲攻岷、渭諸州之事。”秦貴一邊說,一邊注意觀察其他人的神色,見他們都在注意傾聽,沒什麼異樣,這才繼續說道:“某覺著,節兒府的吐蕃人如此緊張,定是有大事要發生。說不定,這定難軍的兵鋒便是朝這邊而來的。”
李、張等人神色自若,商、安二人卻面有驚容。
“都說說你們的想法吧。”秦貴說道,他的兒子秦瀚、侄兒秦青、秦樂站在後面,不動聲色。
“邵樹德定是奔蘭州來的。”李老生直接說道。
“能來多少兵?若是不足萬人,怕是有點不夠。”張樂說道。
秦貴的臉上有了點笑意,李、張二人這麼說,傾向已經很明顯了,不枉他多年來的看重。
“千戶怎麼說,就怎麼辦吧。”商延奴嘆息一聲,道:“雖說日子還能湊合過下去,但能殺光這些吐蕃人,某心裡也痛快一些。”
安納根則有些驚疑。其實秦貴剛開始說的時候,他心裡就有點猜測了,這會幾人越說越離譜,越說越嚇人,他都有點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