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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哥哥誇她冰雪聰明耶。
林哥哥可是全雲州最有學問的讀書人,他都誇自己,那她定然是個頂頂聰慧的小孩兒了。
秦晚妝的目光亮晶晶的,語氣帶著壓抑不住的歡愉,「自然、自然。」
嘿嘿。
「酪奴,端藥來。」小姑娘爬到一邊兒,乖乖巧巧地坐著招呼,「我要喝藥了。」
好好喝藥,她就可以去拜訪神仙了。
小姑娘前幾日總鬧著不喝藥,酪奴愁得白髮都生了幾根,聽見小姑娘主動要喝藥,這才笑逐顏開,連忙去端藥,心裡暗贊,不愧是先生,竟然能讓小姐乖乖喝藥。
藥汁苦澀,黑漆漆一碗,清苦的氣息飄散在屋子裡,不知道加了什麼,竟還有些腥味兒。
這時,西橋在門口出現,有些猶豫地躊躇,林岱岫起身,絳紅色袖袍順著風打起小旋,他走出去,帶上雕花門。
林岱岫立於廊下,淡淡聽著西橋的話,辨不清神色。
「東家傳訊,商隊到了西海之後,一路上並沒有發現九活節。只是那邊兒起的謠傳。」西橋壓低聲音,猶豫了一會兒,「莊家似乎也在找,莊醴親自出海了。」
林岱岫的目光遙遙落在秦晚妝身上,透過窗子,小姑娘苦哈哈地端著碗,精緻漂亮的眉眼這時都絞起來,但她乖巧,還是咕咚咕咚喝著藥,瞧著眼淚都要苦出來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半晌才輕笑,只道:「莊家,膽子不小。」
西橋以為他會同東家一樣擔心九活節,但沒有,西橋不禁糊塗起來,試圖理解林岱岫的想法,旋即又放棄了。林岱岫這個人,他從來都看不懂。
他又想起初見林岱岫時的景象。
天地昏暗,大雨瓢潑。
他一身乞丐打扮,漫不經心坐在秦府門口,雨水順著髒亂的衣衫打下來,他全身都濕透了,也不找地方避雨,只是閉眼依靠著秦府的灰牆,雙手交疊放在腦後,嘴裡咬著塊沒吃完的燒餅。
那是好心的婢女施捨給他的。
婢女說:「你趕緊走吧,別驚動了東家。」
少年乞丐臉上也髒兮兮的,眸子卻是說不出的清亮,他語氣閒閒散散的,「我想見東家。」
周圍又響起窸窸窣窣的笑聲。
他渾然不覺,在秦府門口坐了三天。
三天後,東家回府,秦湫站在院門口,立於傘下看著他,沉默了很久,少年乞丐笑嘻嘻地走近他,「阿湫,借我二十兩銀子罷。」
東家給了。
再之後,少年乞丐拎著二十兩銀子進京,連中三元,狀元及第,今上欽點的榜首,實打實的天子門生。京師躁動,都說此子大才,日後必定平步青雲、封侯拜相。
然而,通天坦途走到一半,他藉故還鄉,來雲州當起了一個平平無奇的教書先生,誰都看不懂他。
再之後,他成了秦府西席,東家力排眾議,直言此人地位與他平列。這件事上,也沒人看得懂東家。
西橋回過神,林岱岫已經進去了,青年人眉眼含笑,捏著蜜餞逗小姑娘,釣兔子一樣,藍衣小糰子只好撲騰著蹦蹦跳跳,青年人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像是發覺了什麼有趣的事,莞爾,「小矮子。」
小姑娘扒住蜜餞,又氣呼呼地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次日,書院。
林岱岫罩了件青絲錦袍,長發用白玉笄束起,他神色疏淡,單手握成拳撐著太陽穴,斜斜坐在雲紋紅木椅上,案几上擺了數十本稀奇古怪的閒書。
書院的書童在屋裡穿梭,時不時往匣子裡扔些偶人繪本,甚至搜尋出不少機關巫蠱,林岱岫眉目清冷,細細端詳著座下眼眶紅紅的門生們,又覺得發現了些好玩兒的東西,莞爾又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