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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王笑呵呵地走到江曲荊身邊,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秦家底蘊非你我能想像,若能拉攏,何愁回不去京師啊。吾兒,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兒郎,自當以前程為重,你若實在喜歡孟氏農女,挑個日子納進來便罷了。」
「只怕秦晚妝不願意。」
湘王搖搖頭,輕言道:「一個小姑娘還能翻了天去?」
他想了想,又嘆道:「商賈之家到底缺少教養,待她進了王府,你母親好生管教一番,她自然知曉王府以夫為天的規矩了。」
江曲荊又拜:「孩兒謹遵父命。」
透過錦屏樓的木窗,洗梧江浩浩蕩蕩的江水清晰可見,清晨的霧氣尚未散盡,煙波浩渺,三兩小船隨波逐流,愈顯江河浩蕩。
莊夫人骨頭又松又軟,渾身疼痛,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手往旁邊一伸卻陡然感到幾絲詭異的冰冷,凝結的粘稠血氣在鼻尖縈繞,莊夫人滯楞著垂首。
死人。
臉色青獰的中年男人直愣愣睜著眼珠子,血液遍及七竅,在臉上冰冷粘稠地凝固,儼然是斷氣良久的模樣。
不久前,這人還一臉諂媚地對著自己笑,溜須拍馬的話言猶在耳:「咱們錦屏樓辦事兒,您還不放心嗎?今兒夜裡就把那小公子洗乾淨了送您床榻上。」
莊夫人腦海一片空白,冷汗順著額尖向下流。
倏爾,一聲尖叫穿破紗幔。
她四肢軟成爛泥,手指直哆嗦,用了許久才解開紗幔,連滾帶爬滾下床榻,一轉頭,驚恐懼意直衝五臟六腑,血液好似都凍住了。
少年換了身素淨的裝束,烏髮鬆散地垂落肩頭,銀線月白紗衣外套了件水藍罩衫,腰間繫著銀白長絛,逆著陽光,少年人面色冷淡,渾如昭金粹玉。
他懶懶倚著窗,瘦長白淨的手指撫上鴿子絨毛的羽毛,輕輕逗弄著,心不在焉的,注意到莊夫人的動作後才放飛鴿子,任由它帶著草黃信條飛向江對岸。
「莊醴。」他慢條斯理地取錦帕擦了擦手,「好大的膽子。」
嗓音懶懶散散的,像是在說無關緊要的事。
清清淡淡幾個字炸得莊夫人頭皮發麻,她只覺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要凍僵了,心劇烈跳動,好像馬上就要從嗓子眼兒蹦出來。膝蓋落地的聲音,她顫抖著伏地跪拜:「太太子殿下恕罪。」
莊家屬皇后一派,誓死效忠東宮太子。
太子流亡民間,莊家找了許多年。
莊醴是莊氏分支,曾經到京師時,得幸曾見過太子一面。大太監尖著嗓子讓他們跪拜,她忍不住好奇抬頭。
梅枝順著宮牆爬出來,積了層薄雪。
太子坐在輦車上,手裡大抵握著卷竹簡,身後跟著兩列隨侍,邊上有不少世家貴族子弟簇擁著,他彼時年紀尚輕,簡簡單單披著狐裘,嗓音乾乾淨淨的,帶著不染風霜的純淨與良善,他帶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莊醴。」她連忙俯首,臉色激動地發紅,嗓音顫抖,「臣女叫莊醴。」
她昨兒夜裡只是聽說錦屏樓來了個絕色美人,但如果知道美人就是流落民間的東宮太子,就算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出錢買啊,莊醴腸子都悔青了,伏在地上,渾身發顫。
鶴聲輕笑,懶洋洋走到她面前:「聽說你手裡有雲州最大的藥鋪。」
「是。」莊醴恭敬道,頭卻始終不敢抬。
鶴聲舉起青玉笛,笑吟吟地半蹲下來,和顏悅色:「九活節,明白嗎?」
九活節生長海外,是天底下最珍貴也最稀缺的藥材,有價無市的奇珍,濟朝僅有的幾株全放在國庫裡當傳世珍寶供著。
然而莊醴卻一個拒絕的字都說不出來。
少年人眉眼含笑,青玉笛在陽光下流轉著細碎的瓊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