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社恐(四)(第2/8 頁)
她的花園被迫關閉,唯獨梁衍,擁有開啟的鑰匙。
天氣逐步走入寒冷,北方的四季向來分明。野外的小松鼠早就進入為了過冬而提前備好的安全屋中,森林中的小熊也陷入冬眠,在皚皚白雪的隱蔽處悄然睡去。
舒瑤的情況和冬眠也差不多。
這麼久了,她始終躲在房門中,不曾踏出一步。
如同一尾淺塘中生活的魚,離開便會呼吸困難,直至窒息死亡。
舒瑤感覺自己的抑鬱情緒一點一點地積壓在一起,如同腳上被墜了沉重的石頭,將她牢牢地釘在地上,阻止她走出去。
——患有社交障礙是一種什麼感覺?
——在自己的安全區內安然無恙,一旦離開安全區,便如不會水的人跌落河流之中。
無論再怎樣掙扎都無濟於事,鋪天蓋地的冷水襲來,無法動彈。氧氣被用力擠壓出體外,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濃郁的黑色,又重又沉,把人往更深的淵底拉扯。
——被迫和不熟悉的人溝通時,心臟跳到彷彿是個不停響動的定時鬧鐘;手指顫抖,身體冒冷汗,呼吸似乎被生生掐斷;胸口又悶又痛,害怕自己下一秒就會瘋掉。
那些注視著自己的目光都像是淬了毒的尖銳刀刃,只消輕輕一瞥,便在身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傷疤。
沒有身體上的痛,卻比肢體傷害更疼。
舒瑤逼自己不再排斥藥物,苦苦的藥片,也要毫不猶豫地吞下去。焦慮和不安的情緒並不痛,它傷害的不是肢體,而是精神。
舒瑤忍不住用指尖掐自己的胳膊,手心,留下一道紅紅的痕跡。
這些東西當然逃不脫梁衍的視線,他第一次發現的時候,舒瑤如臨大敵,沉默地將袖子放下,企圖遮蓋住那些沒有消退的指甲痕跡。
梁衍拉住她的手腕,舒瑤用力推,沒推開。
梁衍撫摸著她指甲痕跡旁側肌膚,凝神瞧了一陣,眼睛微微發紅,輕聲說:“小櫻桃,別這樣。”
他將舒瑤的袖子輕輕地拉下來,蓋住那些痕跡:“我求你。”
舒瑤第一次從梁衍口中聽到這三個字。
捏住她袖子的指尖因為用力過度而發白,輕柔地接觸到肌膚上,彷彿怕弄痛了她。
梁衍說:“別這樣,下次不要再這樣。”
他沒有說太多安慰的話,但眼睛中盛滿了傷痛。那種目光,只需要一下,就能令舒瑤丟盔棄甲。
她忽然察覺到,自己似乎選擇了一種比較愚蠢的方式。
梁衍陪伴舒瑤的時間變得更長,他向不同的心理醫生諮詢,但這種焦躁的情緒,始終沒有在舒瑤面前表現出來。
舒瑤花了更多的時間,將自己關在梁衍的書房中,漫無目的地閱讀著書籍,企圖從中獲得片刻安寧。
但在精神糟糕的狀態下,閱讀這件事也變得十分困難,直到舒瑤讀到了張愛玲所寫的的《天才夢》。
其中有一句——“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上面爬滿了蝨子”。
這句流傳頗廣,但令舒瑤動容的,則是這句話前面的描寫。
張愛玲寫自己不會削蘋果、怕理髮店、怕見客人、怕給裁縫試衣服,細數著自己在待人接物方面的愚笨。可她也寫了自己從生活中發現的許多小小樂趣。
末尾,便是上面那句感嘆。
舒瑤放下書頁,感覺自己似乎有些懂她當初執筆寫下這番話時的心情。
原來她也和自己擁有同樣的煩惱。
晚上,她將這事說給梁衍聽,梁衍說:“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小櫻桃,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事情。”
“或許我先前的想法錯了,”梁衍摸了摸舒瑤的頭髮,“對於一個人來說,最大的快樂就是擁有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