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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行險招。
她稍一沉吟,便將蕭奈所說的計策,含糊地講了出來,只在需要魯元幫忙之處,刻意說得明白了些。魯元聽罷之後,暗歎流珠對她防心頗重,面上則平聲道:“或可一試。只是,最麻煩的,並不是後面的幾番行事,而是在說服皇后這一環上。”
魯元公主稍稍一頓,搖了搖杯盞中的酒液,低低說道:“皇后對於官家的情意,你我皆知。饒是你將整番事情前前後後告知了她,她也有可能覺得你是在挑撥誣陷。比起你,她定然更信官家。你對她說,她的子嗣為皇兄所害,自己亦為皇兄所下藥,而在她尚且一無所知的境況下,她的爹孃慘死,家門敗落,她只怕會覺得……你是在騙她。”
流珠一怔,暗想道:魯元確實一語中的。她只想著幫阮宜愛脫離險境,可她是否想過,向來將傅辛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的阮宜愛……是否會相信她,且任她安排呢?
魯元凝視著流珠怔忡而憂慮的神情,只勾唇一笑,信手幫她將髮髻上的玉釵扶正了些,隨即壓低聲音,緩緩說道:“從仲之所以能苟延殘喘許多年,實是官家為國公府備下的一味安心藥。他服毒多年,氣咽聲絲,病病殃殃,便是華佗再世,也救不活他。以我對皇兄的瞭解,近些日子……從仲便會病故。我會將皇兄給從仲下藥的些許證據,交予於你,你轉交給皇后。若是這一味虎狼之藥,也不能讓那小娘子回心轉意,你便也不必白做好人,費心經營了。”
第94章 陋彼蟬蛻悲埃塵(二)
魯元果然料事如神。不過短短兩日過後,御醫便言說傅從仲宿疾難醫,現如今已然是病入膏肓,藥石無功,粗粗算來,頂多再活上兩日。聽得這訊息時,流珠正在理政殿的偏殿裡,但見高座之上,那無比尊貴的男人淡淡然點了點頭,毫無動容之色,聽罷之後,便令御醫退下,轉而與金玉直等臣子繼續商討起北面戰事來。
流珠默不作聲,只豎耳細聽,卻原來有了葡桃國的新式火器之後,戰事連連得利,然而卻也令傅辛愈發憂慮起來——洋人有這樣厲害的東西,若是有一日,他們自海外攻了過來,抑或是轉而扶持大宋的敵人,那該如何得了?
又有一世家出身的老臣憂心忡忡地上諫,說是自從皇商攜海外貨物歸來之後,京人便以洋貨為稀罕之物,洋布洋衣、洋人吃食在汴京之中賣得紅火,如此一來,本土的貨物便受了打壓。這白髮老頭兒顫顫巍巍地道:“官家有所不知,單單辣椒一食,在這短短一兩天內,便幾乎壟斷了城南街市,可謂蔚然成風。老臣去買煎餅也好,喝口湯也罷,商販總要問一句阿翁要不要嚐個鮮,加一撮辣椒。這事情雖小,官家卻需以小見大啊。”
他這般說法,實是有些好笑。傅辛清了清嗓子,隨即道:“袁先生言重了,不過是樣吃食而已。”
“豈止於吃食!”那老臣痛呼,還打算再說些佐證,傅辛卻已然有些不耐,只惦記著那阮氏已在偏殿裡候了將近一個時辰,而他也已經和這群臣子議政議了整整一個半時辰,其間並無歇息,實是有些疲倦。
他草草交待了些,收了尾,隨即便揮了揮手,令諸位臣子退下。
傅從嘉最後一個動步,稍走了兩步之後,又停下步子。傅從謙心上微凝,也跟著停下腳步,想要看這位皇兄又要與父親說些甚事,而傅辛自然也注意到了,只一挑眉,隨口玩笑道:“從嘉又要說些什麼?朕不是同你和從謙,將你二人的婚事安排說了個明明白白了嗎?還聽不夠?”
傅從嘉稍一猶吟,隨即輕抬下巴,直視著座上君王,朗聲道:“孩兒想去看看從仲弟弟,不知爹爹可要同去?”
傅辛這才想起方才御醫所說之事,下意識一怔,隨即面如常色,故意吁嘆了一聲,假作十分倦怠地啞著嗓子道:“你同從謙先行去罷。朕一會兒,與皇后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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