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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小世子靈機一動,往床榻上一倒,便說要裝病。
說時遲那時快,莫尊神宣旨完畢,也殺了過來。門“啪嗒”一聲被推開,杜修也應景地抖了好幾抖。
不料,他抖得這幾抖,竟然被莫子謙瞧見。
莫子謙雖混賬,心地還算有些小善,見小世子在發抖,便上前兩步關懷道:“沈可兒,少年郎這犯得是什麼病症?怎麼老發抖?”
我眼睜睜地瞧見杜修閉上眼咬緊牙關,所幸一不做二不休地就繼續抖動起來。
莫子謙被嚇傻了眼,抓著我的胳膊肘,驚奇道:“這、這、這孩子抖得這麼厲害,莫不是犯了癲癇吧?”
想必杜修只是想裝個病賴在我尚書府不走,不想此刻莫子謙已然對他的病症下了定論,他便抖得愈發厲害起來,癲癇給莫子謙看。
我十分同情地瞧著他。
這孩子裝什麼病不好,偏生要裝癲癇。須知尋常的病,都是靜態病,只消躺在床上做出一副醃菜模樣便好。但癲癇卻是個動態病,需得日夜不停地抖動。
以莫子謙的看法,十四歲還未夢遺的少年郎,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精力。因而杜修也並未叫他失望,那幾日抖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
他抖出了氣節,抖出了精神,更加抖出了名氣。
不過兩日,滿朝文武包括昭和帝,紛紛往我尚書府奔湧而至,均來圍觀這抖動得惶惶不可終日的南俊國少年郎。
再過一日,莫子謙終於良心發現,嘆了口氣坐在杜修的床榻邊,道:“少年郎,你是不是不願隨我去將軍府啊。”
杜修一愣,抖得慢了些,大抵想聽聽他說什麼。
莫子謙為他掖了掖被角,又嘆了口氣:“若不是這樣,你何苦裝病呢?”
杜修又是一愣,抖得十分快,大抵想證明自己的確是患了癲癇。
莫子謙同情而憐憫地看著他,繼續道:“我去問了太醫,說是患了癲癇的人,不過是時而抖動,時而僵直,時而正常。”他默了一默,又添了句:“上前天,我以為只要抖動,就是癲癇症,非但叫你誤會了,還難為你裝了這麼久的詐屍,實在對不住。”
語畢,杜修猛地臉色鐵青地從床上彈起,再劇烈地抖動著望著莫子謙,說了:“你你你……”幾個含糊不清的字眼後,便一頭栽倒,昏死過去了。
第14章
事後,杜修對我說,當時他從床榻上彈起來,指著莫子謙的那段含糊不清的話,其實是想說:你你你你知錯就好,我並不怪責於你。
口頭上的情面,誰都會做。因此杜修這番言辭,我壓根連偏旁部首都不相信。
我曉得他那會兒的腦子裡,浮現的定然是將莫子謙碎屍萬段的情狀,我也曉得他那會兒心中,定然在詛咒莫子謙斷子絕孫。
自癲癇這樁事風聲過去後,杜修蒼白著一張小臉蛋,在我尚書府又養了十餘天精神,便打算回南俊國了。
他離開那日十分低調。
永京城外,蔓蔓青草拂動。杜修便在這荒草地裡的十里長亭,與前來觀賞癲癇餘韻的昭和帝飲罷三杯酒。
莫子謙身著盔甲,腰佩長劍,人面獸心地在亭外閒閒地看著。
不料杜修上馬前,掃了一眼莫子謙,卻對皇上說,他有一句心頭話,想單獨對我講。
彼時少年郎十分英勇,把我拽到一邊,悄悄道:“小可哥哥,這幾日,我琢磨通透後,無聲無息地做了個決定。”
我念及我面前的這位少年郎,連裝個病,也能十分不智地選擇癲癇,可見得他若做了什麼決定,那一定是個愚蠢的決定。
然而,因離別在即,我還是拿出了些耐心,勉強裝出一副期待又興致勃勃地表情,湊近些問:“哦?什麼決定?什麼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