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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在那裡,壓抑著,哽咽著啜泣,但在他身後離的最近的太子以及文武眾臣都能感受到他那巨大的哀慟……大家後知後覺的想到:皇長子……他連先皇后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崔瑀不由自主便從御座上站了起來,走下了御座,逕自走到了他面前,蹲下身來,撫摸他那病骨支離的肩膀:「晉兒啊……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他看見崔晉耳朵後面小小的鮮紅的那顆血痣。
原本是宣他上堂來驗明正身的,現在連最後一絲疑慮都消失不見了。
那就是他的皇長子,最敏思好學的晉兒!
當年離開魏國之時,元後已經病重,他帶著貴妃親自送長子出宮,年僅十歲的翩翩少年紅著眼眶,向他請求:「兒臣捨不得父皇母后,牽掛母后鳳體違和。父皇,過兩年……等形勢好轉,您可一定要接兒臣回來啊!」
他當時答應的好好的,轉頭卻將此事擱置了下來,一年又一年。
滿殿的文武重臣都跪了下來,還有官員在拿袖子拭擦眼眶。無論他們的立場如何,當著皇帝陛下的面,被天家父子情深感動落淚,都是個極好的表現機會。
崔瑀攬著崔晉的肩膀,聽到長子低泣:「兒子……能夠回到魏國,見到父皇最後一面,死……死也瞑目了……」然後……他就暈倒在了崔瑀的懷裡。
「來人哪……快來人宣御醫……」
崔瑀摟著懷裡骨瘦如柴已然昏死過去的長子,心都跟著絞成了一團。
自有殿內值守的武士過來抬皇長子,又有黃門上前來扶了魏帝起身。殿內文武眾臣看起來比崔瑀還要慌張,都齊齊將目光對準了他。
崔瑀為帝幾十年,頭一次品出了人力不可扭轉的悲涼。
皇長子被抬到了後殿,魏帝緊跟著過去了,而太極殿內剩下的文武眾臣在等了一刻鐘之後,便漸漸散了。好好的大朝會就在皇長子的到來之下,被攪和了。
也有官員湊到程彰面前去探聽訊息,被他以「無可奉告」四個字給堵了回去。
他還心緒煩亂呢!
大皇子醒過來便罷,若是醒不過來,那他豈不是要大費周章去尋大皇子身邊跟來的人?
原本是一樁隱秘的事,他可不想弄的人盡皆知。
太極殿後殿裡,數十個御醫圍著人事不知的崔晉,不時把脈,湊在一處會診。
魏帝不安的走來走去,直到太醫院院使周翰海上前來稟報:「若微臣診斷沒錯的話,皇長子殿下乃是中毒。毒性入骨……似乎最少也有十幾年了。」
崔瑀猛的抬頭,失聲道:「你說什麼?晉兒是……中毒?可診得出中了什麼毒?」
周翰海腰彎的像蝦米似的,連頭都不敢抬了:「應該是……出自宮裡的秘藥『纏綿』。下毒之人可能不想讓殿下痛快活著,只想讓他的身子骨慢慢壞掉,看起來就跟久病而亡一樣。」
「纏綿」是魏宮秘藥,世上極少,而流傳出宮禁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相傳還是魏高祖打下江山之後,英年早逝,太宗小小年紀繼位,受權相掣肘,到得適婚年齡又不得不娶了權臣之女為後。他為了崔氏江山不要落到外戚手裡,便予了太醫院一位精通藥理的心腹太醫密旨,研製出了「纏綿」,暗中讓皇后服用了。
此後權臣之女果然日漸形銷骨立,雖一直佔著後位二十年,卻至死都不曾生下過皇嗣,就連宮中之事都要託付給別的嬪妃打理。而這二十年時間,足夠太宗與旁的妃嬪生下兒女,大權獨攬,將權相剷除。
周家世代為醫,並且侍候了好幾代帝王,對於宮中秘辛亦是知道不少,這才能夠診出崔晉所中之毒。
魏帝心頭大火:「……到底是誰?到底是誰給晉兒投毒?難道是在他未曾出使楚國之前,就已經中毒?」他煩燥的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