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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這樣的僥倖中,假裝平靜卻擔驚受怕地過活著。
沒人能夠相信,四季酒店的ceo日日夜夜地擔驚受怕。
菸灰簌簌地落在深灰色的長毛絨地毯上,秦遙叼著半截菸頭,他想,或許現在就是結束逃避的時候了。
他遇到了一個讓自己開始考慮餘生很多年該怎麼過的人了。
得過且過,喘一天氣就活一天的想法結束了。
當天黃昏時,秦遙給柳蔭打了個電話,讓她安排秦勇一週後回津城。
時間一晃到了九月下旬,秦遙站在母親的墓前等人。
津城是典型的中國北方氣候,這個時間天氣已經開始轉涼,山上的落葉紛紛而下,又華美又淒涼,又是一個生命週期的輪迴了。
秦遙坐在墓碑前,看著柳蔭將人帶上來,&ldo;這麼些年了,你是不是還惦記著他?媽,你可真是傻。&rdo;
&ldo;今天把人找過來,讓你看他一眼,也讓他記記你的好,記起我是他兒子,但願他能夠仁慈一點,對我,好一點。&rdo;
他對著墓碑話剛說完,自己就笑了,&ldo;算了,不用對我好一點,把我忘了就行。&rdo;
&ldo;你說好不好?你跟他商量一下,讓他看在我是他兒子的份兒上,把我忘了。&rdo;秦遙有些固執地重複著。
一會兒功夫,柳蔭帶著人站在他面前,&ldo;秦總,人我帶到了。&rdo;
他點點頭,站起身,拍拍身上沾惹的塵埃和草屑。
秦勇有些不耐煩,&ldo;把我帶到這裡幹什……&rdo;
一眼就瞥見了墓碑上的照片,那是一個笑得很靦腆的女人,長發挽成低矮的髮髻,溫婉而良善。
柳蔭悄悄地走到遠處,給他們兩個留出空間。
&ldo;媽生前就喜歡安靜的地方,這地方你看合適嗎?&rdo;秦遙淡淡地開口。
秦勇沒說話,他無賴混帳慣了,早就不知道臉皮尊嚴是個什麼東西了,只是在這個女人面前,這個會為他守住破舊院落的傻女人,這個會為他生養子女的傻女人,這個會為他豁出命去的傻女人,他感到無地自容。
喉嚨間發乾,漸漸有燒灼的感覺。
墓碑上刻著母親,妻子。
這是這個女人一生之中很沉重的兩個角色,耗盡她幾乎一生的心血,最後也不出所料地,熬幹了她的燈油。
秦勇的眼睛裡已經汙濁,面相因為常年的賭博躲債而沒了生氣,良好的五官也讓人覺得可鄙。
這是一個大部分時間受本能驅使的人的模樣,已經顯露出半人半獸的形狀。
&ldo;媽死的那天,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讓我別怨你。&rdo;
與公墓遙遙相對的是連綿的群山,那裡已經是一片蒼青色,雲靄籠罩其間,空靈得像是仙境。
已經許多年不曾愧疚的秦勇,在這一刻用憤怒代替了讓自己痛苦的愧疚,&ldo;都這麼多年了,老子早就不記得了。&rdo;
意料之中的反應,秦遙並無波動。
&ldo;你欠的高利貸,我已經還了,不會有人再找你要債了,那個院子,我也買回來了,你沒處去就回去吧,媽想看到你平安。&rdo;
山風之中,秦勇只覺得恐懼。
他有些想逃跑,他不敢見這個傻女人。
看著倉皇下山的佝僂身影,秦遙的臉上冷若冰霜,還好,他還知道怕。
&ldo;媽,希望他還念著你,希望他能忘記我。&rdo;
柳蔭走過來,&ldo;秦總,用不用攔住您父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