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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農會主任家的小屋裡，點了一盞菜油燈，擠滿了開會的人。二青和治安員葛腔子坐在板凳上。民兵隊長張胖墩坐在一把舊圈椅上，他那胖大的身軀，壓的圈椅嗞嗞地響。炕沿上是杏花，她摟著趙成兒的兩個小女孩。趙成兒的老婆緊靠在杏花後面，像往常開會一樣，她給大家放好一罐子涼水，便躺在暖烘烘的炕頭裡睡倒了。這位四十五歲的女主人，身體壯，勞動好，幹起活來頂個男人，趙成兒的幾畝地，都是她自己耕種。對於共產黨她是擁護的，她說：&ldo;共產黨來嘍，窮人算吃開啦！&rdo;她沒搞工作也沒參加組織，杏花幾次勸她：&ldo;男人是農會主任，你還不搞點工作？&rdo;她回答說：&ldo;俺家出一個人就算啦！都像鐵鋼他爹似的整天繞世界跑，我這群孩子就喝西北風了。&rdo;

村長王金山同趙成兒對臉坐著，炕中央放著飯桌，他正翻閱著開會的紀錄本，手裡握著一支本地造自來水筆‐‐兩顆子彈殼焊在一起製成的，時不時地在紀錄本上劃幾根線條，像是標出問題的重點。王金山原是貧農，連續當過四年村長，他年富力強，接受問題很快，又有點文化，很被上級重視，去年秋天就被任為不脫離生產的小區助理員。

&ldo;還有誰沒來？&rdo;王金山抬起頭，朝趙成兒發問。

&ldo;大概就差我大嫂子了。&rdo;趙成兒用眼睛點著人數。

&ldo;杏花！你隔牆喊叫她一聲，我們路遠的都來啦，她還磨洋工……&rdo;沒容胖墩說完話，門簾一撩，趙大娘‐‐這位健壯如中年實已五十三歲的老人，沿河村婦救會的建立者，邁著男同志一樣的步伐走進屋了。

&ldo;對不起諸位同志，數我來晚了。&rdo;她向王金山趙成兒打一下招呼，接著敘述動員吳大媽的經過。吳大媽由吳二爺處聽說敵人不一定出來，她打算不轉移也不堅壁東西，從太陽落到掌燈時刻，趙大娘才勉強說服了她。&ldo;沒有把死人說活的耐心，別想勸說她呀！&rdo;趙大娘結束了談話便挨著杏花坐下。

會議開始了，大家對於往哪裡轉移，怎樣掩護婦女兒童，怎樣取聯絡，都作了研究。最後王金山看了看趙成兒，交換了個眼色，表示應該結束了，便說：&ldo;是這個樣子，上邊有緊急指示，剛才我跟趙主任商量了一下，現在我說說。&rdo;他把西面子漢線上敵人集中保定、石門，東面集中滄洲、德縣的情況，敵人下決心&ldo;掃蕩&rdo;冀中平原地區的情況，根據上級指示仔細地說了一遍。他說：&ldo;區委開緊急會議，要大家立刻準備反&l;掃蕩&r;，不管敵人&l;掃蕩&r;的多麼殘酷，幹部們，縣幹不離縣，區幹不離區，村幹與群眾在一起，堅持這塊根據地。&rdo;提到沿河村的問題時，他說：&ldo;我看是這樣子，胖墩和治安員好好掌握武裝，婦女兒童由杏花、趙大娘帶起來。敵人從西南面來，就奔白駝莊跑，從東北方面來，就奔五馬營去，假如失掉聯絡，就奔南北交通站打問訊息去。啊！對呀！&rdo;他似乎想起件重要的事，轉過頭來面向二青說：&ldo;不管敵人什麼時候來，你要留在最後走，佈置點人，監視張老東，留神村裡的情況。這事情非常重要，萬萬馬虎不得。&rdo;王金山說完，趙成兒說：&ldo;重要事，村長都說啦，他還代表區裡向南小區傳達工作，我看讓他先走，剩下零七碎八的，咱們再嚼穀嚼穀！&rdo;大家同意趙成兒的意見，王金山一走，接著又談了下去。

第3章

黑夜，騎兵團出發之前，團政治處的民運幹事來趙成兒家送信。他說：西北正北的敵人都出動了，沿河村是敵人突擊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