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發喪(第1/2 頁)
天黯如鉛,雲寒似水。
承平二十三年的第一場冬雪,下了整整一旬。
都城的柳巷內,一座五進大宅被一片白色籠罩。仔細看去,卻除了冬雪,還有一片片喪幡孝幔。
英武侯府發了喪事。
半月前,一向驍勇善戰的英武侯顧允在梁山突遇敵襲,身首異處。
此事一出,舉朝譁然,英武侯顧允是什麼人?
他是開國功臣老英國公的嫡長孫,是十二歲就能左右齊射,驍捷若飛,十八歲就能上戰場,取敵軍首級的戰神!
這一回不過是梁山上有匪患為禍,聖人為替太子立民心,派太子前去剿匪,為保萬無一失,又讓英武侯隨行護駕,本該是簡簡單單的一件小事,誰曾想竟遭了暗算,太子被砍斷了一臂,英武侯更是為了保護太子,葬送了性命!
聖人得知此事後盛怒不已,第一時間派了羽林衛上梁山,直接將賊匪的老巢給端了。後又加封英武侯為一等英國公,恢復了其祖父在世時的爵位,更賜予了世襲罔替的丹書鐵券。
可聖人的撫卹並沒能寬慰到英武侯夫人,失去了至親至愛,英武侯夫人悲痛成疾,竟於七日後撒手人寰,追隨英武侯而去了。
英武侯府一下子失去了兩個頂樑柱,就如同天塌地陷一般,人人自危。
在百姓眼中,曾經風光無限的英武侯府,如今只剩下了一個病懨懨的世子和弱不禁風的世子夫人,縱使有天家賜予的丹書鐵券,又還能有什麼作為?
更何況,誰知道那份丹書鐵券,對於如今的英武侯府來說,是庇佑還是催命符呢?
……
英武侯府內,寒風刺骨,白霧茫茫。
陸元寧身著一件稿色單衣,披散著頭髮,倚靠在雕花楠木的架子床旁閉目養神。
可下一秒,她就突然驚醒,抬眸看向床榻,“什麼時辰了?世子醒了嗎?”
一開口,聲音已經沙啞得聽不清了。
“娘子,您先去歇息吧,世子這兒有婢子們守著,若醒了婢子立刻通知您。”一旁的婢女於心不忍,忙開口勸道。
陸元寧鬆了口氣,剛想說話,一抬眼就透過窗扉看到了廊簷下掛著“奠”字的白燈籠,在寒風中飄飄蕩蕩,顯得尤為悽清悲涼。
她佈滿血絲的眸中閃過一絲痛色,忙垂眸避開,吩咐身邊的丫鬟,“沉香,快去把窗戶關上。”
“娘子,您已經兩日未閤眼了,再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住?您就算不為了自己考慮,也該為您腹中的孩兒考慮!”另一旁的中年婦人也不贊同地勸道。
“孔嬤嬤,我沒事,世子不醒,我又如何能安睡?父親和母親已經不在了,侯府不能再失去世子了……”陸元寧面色悲慼,聲音裡更是說不出的悲傷。
三年前她眾叛親離,被強扭著塞進花轎的時候,她以為她的後半輩子完了,沒想到她會遇到這樣好的公公和婆母,他們沒有輕視她,沒有刁難她,更沒有像陸家人一樣厭惡她,將她棄之如履。
他們將她視如己出,用心地教導她,很多她從前稀裡糊塗的事情,在他們的教導之後,一下子變得豁然開朗。
她也才明白,她前十八年,過得有多麼糊塗,多麼失敗。
可以說,是英武候府,給了她新的人生。
只是大約是她從前作孽太多,老天覺得她不配承受這樣的幸福。
所以,又親手摧毀了這一切。
可要懲罰便懲罰她一人好了,英武侯府的人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懲罰他們?!
想到這兒,陸元寧的心臟如針扎一般,密密麻麻地痛了起來。
她痛苦地彎下身子,以此來緩解那錐心刺骨的疼痛。
“娘子,您沒事吧?”沉香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