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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頰邊垂落下幾縷碎發。蕭西蹲在她身側,伸手捋起她鬢邊發,卻被輕輕撇過。
碎發滑落指尖,如春風不留痕。
蕭西驟然蹙起眉頭:「明月?」
恰在此時,一把青蘆飛濺而出,宋離握著蘆草,不由自主向後仰。
「明月!」
蕭西沒來得及出手,她已穩住身形,拍拍身上汙泥,抓著滴里搭拉的青蘆根站起身,正色道:「殿下,此處沒有明月郡主。」
那把青蘆連根帶泥,不一時便汙了兩人滿手滿身。宋離置若罔聞,依舊一動不動盯著蕭西:「……只有民女宋離。」
秋日之蘆花或能乘風扶搖,上九天攬月,今日之宋離依舊如她手裡的青蘆根,濁泥滿身,低如塵埃。
若蕭西惦念之人始終只是郡主明月,那人並非今日之宋離。
即便沉冤能昭雪,即便簇錦如往昔,蹚過泥濘、見過瘡痍之人回不去曾經,變不回昔日之明月。
她眸光清冷,聲色如常,只有用力至顫抖的指尖稍稍洩出內心惶惶,如秋葉飄零。
「是我言錯。」
蕭西似全然不察她陡然頹下的雙肩,斂目思量片刻,又拉起她的手,輕撫去她指尖汙泥,如獲至寶般輕攏進掌心輕輕摩挲。
待指尖寒意盡散,他抬眸看向宋離,輕道:「茅屋草堂,玉宇瓊樓,於我並無差別。喚你明月,亦非為昔日尊號。」
塵世惘惘,唯君如月。
宋離盛著月華的眸子倏地一顫,又頓然抽回手,掏出帕子,試圖擦去他指尖泥濘。
見過汙濁與不堪,才不忍九天清月落凡塵。
她懼怕之物遠不止蕭西分不清明月與宋離,更怕他看得通透,依舊不管不顧下雲端,沾泥塵。
解不開的兩難,在她心裡糾纏成結。
「這是,鴿心草?」蕭西垂目掃過那簇青蘆根,眸光忽地一顫。
彼時距離太遠,加之月色昏沉,他沒能看清那把青蘆根的特別之處。
現下浮雲四散,他才看清那青蘆的根部結滿了紅艷欲滴的小紅果,正如此前在她書裡見過的鴿心草。
「你怎知此處有鴿心草?」他抬眸看向宋離,笑意自眼角傾瀉而出。
如他篤信,明月從來初心未改。
雁盪山盛產藜米。山裡人皆知,紅藜可食,綠藜含毒。
地怒三年,有藜作糧已是幸事,哪還顧得上有毒與否?
好在綠藜之毒症狀輕微,偶爾誤食並不會成禍。可若是連年食用,三年入肌,面色青黃;五年入骨,刮骨可愈;十年入心,迴天乏術。
鴿心草是治療藜疾的良藥,三年以內皆可痊癒。
不盡人意之處在於,以鴿心草拔毒,服藥後會有幾日上吐下瀉。若不知鴿心草偏性,極可能當成中毒之症。
「來東臨的路上,你一直在翻看醫書,是看出雁盪山人中了綠藜之毒?」
宋離偏過頭朝向湖心方向,抬起下巴道:「那日出洞時恰好看見此處有成片蘆草,想著或許會有鴿心草。」
蕭西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昭昭青蘆盪,嘴角忍不住上揚。
「那日我看祭拜文公之人面色青黃,還以為是菸灰之故,原是中了綠藜毒。」
宋離杏眸低斂,不置可否。
他傾身拾掇起鴿心草,輕道:「你想將其碾碎,讓林森放入雁盪山下的水井中?」
不等她應聲,他忽又仰起頭,雙目盈盈望著她,輕道:「小月,『夫大寒至,霜雪降,然後知松柏之茂也』《淮南子 俶真訓》。璟哥哥信小月,如松柏之長青,如天地之亙古。」
宋離眸光一顫。
是時春月太盛,桃溪太清,她彷彿窺見柳葉眼底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