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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船揚旗匯報,王敦本欲仰天大笑,笑陶侃無謀,或者力盡智拙,乃出此下策,但為了表示一切俱在掌握之中,更須顯示大將風儀,最終還是硬生生憋住,只微微而笑罷了。錢鳳提醒道:「煙焰障天,對面難見敵船,要防華人趁機來攻。」
王敦笑道:「士儀多慮了,此際風向,非直向我,則我船為煙霧所迷,華船又豈能外啊?」
錢鳳回答道:「或許陶士行所謀,正是如此,要趁著煙霧遮蔽,弓箭難施之時,突入我陣,嘗試肉搏。」
王敦頷首道:「或許如此,然亦無可慮——我正好在此處徹底摧破華寇,以便復歸武昌,往援荊襄……」終究他對自家老哥的作戰水平,也不是那麼放心啊。
話音未落,忽聽前方一聲巨響,如同驚雷落地一般,同時一道巨大的水柱飈起,幾乎有十數丈高。王敦不禁皺眉,方問左右:「此乃何事?」就聽又是一聲巨響接著一聲巨響,水柱在船隻之間不時揚起,而至於那些只聞其聲未見其形的——水柱肯定是從船底下噴出來的啊!
晉軍莫名所以,陣列當即混亂,而且隱約瞧見幾根水柱裡還裹雜著繩索、木板,乃至於人身……王敦也不禁大驚失色,急忙傳令:「下碇停船!」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但肯定不會是遭遇到什麼天災地禍啦,而必是華人的埋伏!當此之際,唯有趕緊停船、整列,才有望把損失降到最低。
但他同時也感覺,貌似驚雷聲越來越近了……很快便有一聲巨響,起於身側,估摸著最遠也不過六七丈距離罷了。樓船當即便是猛烈一晃,王敦本能地從胡床上直起膝來,雙腿施力,勉強站穩,旁邊兒錢鳳卻一個趔趄,跌翻在地,隨即順勢翻滾,好險沒從樓船頂上出溜下去。
這條大樓船,上下三層,固然層高偏小,距離甲板也有兩丈多呢,錢士儀若是掉了下去,必受重傷——若是因此落水,估計慌亂之時,沒人來得及救他……
……
陶侃雖然叫停了炮船的研製,但同時他卻被皇帝的備用方案給吸引了。
比較華、晉水師,華方絕對是落在下風的,無論船隻數量,還是水兵的素質,都遠遠不如敵方——因為物資比較充裕,幾條大樓船的規模,倒是勉強可壓敵軍同等戰艦一頭。
水面作戰,唯力而視,玩不出太多花巧來——比方說設伏啊,兜抄啊,包圍啊之類——則以寡軍,想靠著主將個人的指揮能力來扭轉強弱之勢,純屬痴人說夢。由此可以彌補雙方兵力差的,就只有器械之力了——陶侃乃思,我軍哪種器械比敵人為強啊?拍杆雖然有效,可惜唯樓船可裝,數量有限,不能對戰局產生太大影響;只有火藥,或許可用。
船隻都是木頭造的,而這年月的防火技術又很落後,水面相爭,縱火本來就是主要戰法之一——當初孫、劉於赤壁破曹,不就是倚靠的火攻嗎?但我軍終究處於下游,火船很難奏效,純靠火箭,也未必能夠佔著太大的便宜。
倒是皇帝作為備用方案交給彭曉的的那份圖譜,貌似有點兒意思……關鍵是成本低廉,且製造簡便!
那麼究竟是什麼圖譜呢?裴該在圖上標註的名稱乃是——「水雷」。
相關水雷的最早記載,是在明朝萬曆年間,唐順之所著《武編》一書中,當時的名字叫「水底雷」。結構很簡單,即以大木箱盛裝火藥,並設有擊發打火裝置,牽以長繩;用時將木箱置於水中,下設三鐵錨,使不能逐水漂遠,長繩則連至岸上,候敵船來,岸上潛伏計程車兵便即拉動長繩,擊發點火,使得「水底雷」爆炸。
此物唯一的難度,就在於機械打火裝置,好在這終究是小玩意兒,派一兩名工匠去研製即可,不會浪費太多人力、物力。只不過以這年月的技術水平,雖然費盡心力勉強試製成功,實際運用時,擊發率卻還不足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