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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深夜時分,重又走入了沈淵當日所居的院落,那裡重院深鎖,寂寂無人。軍府中人眾雖多,鎮守邊關的袁昌卻有意無意地將這一處院子空置了下來。沈淵在案間亂丟的書冊,隨手塗畫的丹青,閒來消磨的棋譜與雙陸,甚至丹丘然諾攜來的好酒,謝文望背誦的《千字文》,袁昌討教的兵書戰策……都還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原處。彷彿回首之間,那個青衫微笑的俊秀青年,已經懶洋洋地倚在了月影朦朧的榻間。
步回辰挑簾入內,沉默地看著床榻間的一抹月華,如水銀般流瀉帳間。一如那時他們情生無限的歡欲河川,滔滔流過活著的人的眼底心間。他伸手掬捧月光,看著它從指fèng中漏下,終於只剩下了滿掌傷痕累累的細紋。
鍾長源又要離教遠行,謝文朔卻執意要在邊關從軍。謝文望夾在哥哥與&ldo;爺爺&rdo;間,兩頭受窘。他跟隨鍾長源多時,已經愛上了自由自在行走天涯的生活,但卻又捨不得哥哥。他在謝文朔面前央求幾次,道:&ldo;哥哥,鍾爺爺說:你只要跟著他走,他便把丹丘爺爺教的玩意兒,全部教給你。爺爺說:沒有個好師父,什麼也學不著!&rdo;他學舌一般地爬到謝文朔背上,念道:&ldo;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rdo;
謝文朔抖抖肩膀,將他背在背上,一面往外走,一面問道:&ldo;是公子教你念的?&rdo;謝文望點頭道:&ldo;爺爺說背不出書不準吃飯的時候。公子說:念這句話就能念飽了‐‐&rdo;他咬著手指,看著哥哥道:&ldo;公子騙人!唸的時候又給我吃棗兒饅頭和雲片糕,是那個才能飽!&rdo;
謝文朔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顛著他道:&ldo;公子給你吃這麼多好東西,你還說他壞話?&rdo;謝文望也天真的笑,又問道:&ldo;哥哥,大家都回來了,公子怎麼還不回來?&rdo;
謝文朔的目光黯淡下來,將弟弟在邊門處放了下來,道:&ldo;袁大哥說:哪裡都找不到公子……&rdo;他看著軍府中川流來去的軍將,行行列列崗哨森嚴,兵甲耀日的侍衛,喃喃道:&ldo;這麼多人……都找不著了……&rdo;
他哄著弟弟出去玩,自己也到侍衛房中去當值。此時剛有一隊北門軍衛下值,正在值房中卸甲,興高采烈地吹牛聊天。其間一個身材矮小,生一對老鼠眼睛的傢伙嗓門最大,謝文朔認得是不久前投誠的一名新兵,名叫祁老三的。這人別的本事不大,嘴皮子卻利索得緊,又裝了一肚皮的山中神怪故事,因此雖是新進,但在侍衛群中頗有人緣。謝文朔進門之間,他正口沫橫飛地講到熱鬧處:&ldo;……爾班察倒也不是笨蛋,雖然買通了商隊領路,卻始終不放心。我大哥雖然躡到了商隊之中,但是絲毫也不能靠近他們的營帳。哥幾個悄悄說:莫不是在咱們中原弄著了什麼好寶貝,才這樣藏著掖著的?&rdo;他一拍大腿,聲震屋瓦,道:&ldo;果然叫我們猜著了!&rdo;
這一下胃口吊得十足,眾人鴉雀無聲,連謝文朔都支起了耳朵,聽祁老三說道:&ldo;那天他們宿在西嶺山腳,眼看著第二天踱過河去,便到了馬衢與善陽的三不管地界。那蠻子本想連夜踱河,一來尋不著船隻。二來他們在山中提心弔膽地躲了幾日幾夜,也實在頂不住了;因此那日便在河邊宿營,蠻子擺大王架子,住在了一處山岩之下,依山傍水,便是有咱們軍隊巡來,他也立刻就能躲進山嶺之中,或者躡在河灘地裡,便沒人找得著了。
&ldo;誰知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