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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華就坐在草地上,屋簷的影子落在她頭頂,逐漸往下到腳尖,直到太陽完全消失。
初夏的傍晚沾著涼意,芝華拍拍泥土站起來準備回家。她走到水杉樹下,本不會回頭看,但她聽見身後有汽車駛來的聲音。
這條路車流不多,道路一邊是建築,一邊是河水,栽著兩排墨綠色水杉林。大多數是本地車路過,芝華也知道那輛車可能不是他,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他沒理由再出現。
饒是如此,芝華還是回頭看了。
灰青色夜幕下,黑色汽車、異地車牌,正怠速在她身後停下。他姍姍來遲,唐鶯已經不在了。
芝華心裡有氣,怪這個人為什麼偏就今年沒有守約,為什麼偏要遲到那麼久,哪怕只提前一個星期,他都能有機會送唐鶯最後一程。
這次她敲窗毫不客氣,像一顆石子砸到玻璃上。
車窗降下,車裡是一成不變全副武裝遮掩的男人,穿著寬鬆的亞麻襯衫,難得露出一雙平靜的眼睛。車外是芝華一雙通紅的眼睛,她的表情是憤怒,可聲音裡全是悲傷。
「為什麼這麼晚才來!為什麼不能早一點!」她幾乎哭著說出來,「唐老師已經去世了!」
她不得不再一次說出這個事實,她不得不再一次面對這個事實。
車內的人似乎被震驚,墨黑的瞳仁顫了顫,靠著椅背一動不動,呼吸輕得微不可畏。
芝華抽抽嗒嗒哭了一會兒,抬起手背抹開眼淚,發現他仍是一聲不吭,坐著的姿勢也沒變。她慢慢冷靜下來,覺得自己不該這樣發脾氣,他應該更難過,趕了很遠的路過來,也許還沒休息,就聽到這樣的噩耗,且毫無心理預期。
如同站在突然崩斷的木板上,直直從空中墜下。
「對不起。」程濡洱聲音沙啞,伴著粗重的氣聲。
「你不用說對不起,是我不對。」芝華吸了吸鼻子,眼淚一顆顆砸下來,「明明你比我更難過,我還不管不顧地吼你。」
程濡洱喉結上下滑動,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除了驚訝,其實他心裡沒多少起伏,如果沒有保密合同上的關係,他和唐鶯是沒說過一句話的陌生人。唐鶯去世,他感到遺憾,但也僅限於遺憾。
反而眼前哭泣的女孩,把她的悲傷傳染過來,才讓他有些難過。
站在晚風裡,芝華覺得自己哭得產生了幻覺,否則她怎麼會聞見若隱若現的消毒水味,是醫院的氣味,是她最不願回想的氣味。
她拆開一顆糖,想把那股心慌的氣味壓下去,讓情緒和緩。
「我帶你去看看唐老師吧。」芝華輕聲提議。
「今天不行。」他說話極慢,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
直到這一秒,芝華才遲鈍地發現,車裡的人不是故作安靜,而是虛弱,他眼裡已然爬滿血絲。
「你怎麼了?」芝華的心提起來,滿腦子想的是,胰腺癌該不會有遺傳吧?
「沒事,我是大病初癒,但馬上要回去。」他慢吞吞說,喘氣聲很重。
芝華鬆口氣。
一束光打了個彎照過來,從芝華和程濡洱之間穿過。
「芝華,我就猜到你在這裡。」嚴丁青無奈地笑了笑,騎車電動車朝她靠近。
「你現在就要走?」芝華詫異地愣了幾秒,從口袋裡拿出一枚護身符塞進去,「這是唐老師留給我的,我送給你,希望你一路平安。」
一顆包著藍色糖紙的水果糖,被不小心夾帶著,一起掉程序濡洱掌心。
「我收下了,謝謝。」程濡洱的餘光裡,騎電動車的男孩越靠越近,他不得不關上車窗,話說得急匆匆,「15天以後,還是這裡,你帶我去看她。」
寧靜的水杉林間,電動車的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