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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道:「你見利忘義,背叛同門,是為不義。你同流合汙,助紂為虐,是為不仁。你與人結為道侶,落下?血契,又?與外人苟合,是為不忠。如此,不仁不義不忠之人,依冥府律法,應入熱地獄受刑百載。若百年之後,魂魄仍在,則入畜生道輪迴。」
沈殊聽得眼中猩紅閃爍。
他腦中似乎分為兩半,一?半在饒有興致聽著,而本該被死死壓制住沉眠的另一?半。卻忽然站出來憤怒反駁。
見利忘義,背叛同門?
他家師尊曾捨身救助同門,甚至不惜耗費全身修為。而這些天來,他還未見對?方對?什麼寶物動心。
同流合汙,助紂為虐?
他家師尊潔身自好,喜靜獨居,何曾與人同流合汙,外界那些覬覦之人,他家師尊碰一?下?都嫌髒。
……至於與人結契又?與外人苟合,以?他家師尊的品性,更是無稽之談!
什麼狗屁審判,簡直一?派胡言!
沈殊目光死死看向葉雲瀾,卻只見葉雲瀾十分安靜,白衣烏髮背影,看起來削瘦得近乎空蕩。
不仁不義不忠之人。
葉雲瀾安靜地想,這與前世世人對?他的評判,可真是相?像啊。
因為太過?相?似,在窺見鏡上景象時候他心中驟然升起的荒謬和譏嘲感也?隱沒於虛無。
他神色漠然,就好似那些指責於他而言,只是飄零於肩上的落葉,他連拂都懶得去拂。
——即便?他腳下?的石臺已經愈發透明,而高?臺上閻王執著驚堂木的手,已經快要拍下?。
葉雲瀾道:「可笑。」
閻王道:「可笑?」
葉雲瀾道:「我眼前所見,耳旁所聽,一?切都很可笑。」
「地府由人而建,評判人之一?生。」
「可人的功過?、罪孽和因果,難道真的能交由人自身來評判麼?」
閻王冷冷道:「難道不該?」
葉雲瀾:「是非善惡因時而變,世上沒有恆而不變的善,亦無恆而不變的惡。因為善惡之分,不過?人自己所定義。而人是會變的。」
「何況人眼所見,未必真實。」
鬼亂橫行的年代,人間?需要重?新構建秩序,需要嚴酷禮儀,而地府則需震懾人心。建孽鏡臺,評判人之善惡,就是重?構秩序的一?部分。
然而幽冥大?帝以?踏虛修為煉就的孽鏡臺,終究無法做到真正窺見因果,替天行道。
閻王所看見也?是世人所看見的,地府所威懾的也?是世人的人心。只是,需要靠地府來平衡秩序的年代,已經過?去了。以?身鎮劫的幽冥大?帝,也?終究化成歲月的塵埃。
而此刻,面對?葉雲瀾的言語,閻王並未發怒,那語聲依舊冷漠,如同真正的神仙一?般無欲無情。
他道:「吾以?身鎮劫,神魂融於地府之中,以?統御億萬鬼魂,平息鬼亂。吾所定規則經受天地大?劫之考驗,為天道承認。身於地府之中,便?該遵守吾之規則,有何不妥?」
葉雲瀾道:「所以?我說可笑。」
「人食魚,人殺人。前者無過?,後者極惡,這是人所定的善惡。你的規則。」
他閉了閉眼。
「而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閻王沒有再出聲。
葉雲瀾抬起劍,劍指面前石鏡,道。
「謝九幽,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他直呼對?方名諱,神色不見半點卑微和怯懦,彷彿在他面前的,並非那高?高?在上的閻王、史書中記載的幽冥大?帝,而只是一?個早已經逝去的、自己可以?平視的人。
凜冽劍光如同長虹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