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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將三大匙冰糖放進剛送來的拿鐵裡,猛然攪拌一番。你不知從哪裡查來的,說是糖分是大腦最好的營養。
「知道啦。從現在開始,我會一天寫一封信給你,雖然我平常很少寫信就是了。寫這個只是為了防止記憶衰退,所以你不要對內容抱太大期望喔。」
我強裝出精神奕奕地樣子。
「好啊,還有也要多多聊天,比如以前的約會內容之類的。」
你不懷好意地笑了。
「還有第一次性經驗啦、被麻理打耳光啦、在搖滾音樂祭搞得渾身是泥等等。雖然我們認識時間很短暫,不過卻擁有很多回憶呢。」
「嗯。」
雖然我察覺到這句話的口氣聽來像是一切都結束了,但卻沒有說破。你抬起頭,凝視著在表參道的天空中緩緩前進的淡淡秋日雲朵。
「那我就從今晚開始寫吧,可是你不能看喔。」
「為什麼?寫了信卻不給別人看,那不就沒意義了嗎?」
我以前也試著做過這種事,所以很瞭解。你啜飲著甜甜膩膩的拿鐵說道:
「所以啦,等我走了之後,你再拿出來看。如果你在我面前看我寫的信,我一定會害羞得提早痴呆啦。」
我們兩個同聲而笑。飽到痴呆、做愛做到痴呆、睡到痴呆,這是唯獨你和我之間才能心領神會的、賭上性命的諷刺玩笑。
你向我開口,聲音聽起來就像大樓街上的天空一樣澄淨。
「太一,我之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所謂的&ldo;自我&rdo;,到底是什麼呢?如果許多回憶常用的詞彙、生活習慣都漸漸失去,這樣我還算是本來的我嗎?」
我將手放在室外桌的桌面上,握緊你的手。此時此刻,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你還記得嗎?接下來你的聲音突然顫抖了起來:
「我好害怕失去自我喔。我更害怕因為我完全變了一個人,而讓太一不再愛我。如果我是獨自一人,早就已經自殺了。」
這番話讓我的心彷彿被挖出來般痛苦,但即使如此,我還是隻能說出平凡無奇的話語。
「不可以說什麼自不自殺的。」
你緩緩一笑。
「我知道。我不會現在就丟下太一你一個人死掉的。如果沒有我,我會擔心你擔心得不得了,因為不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樣子嘛!看你這麼嚴重依賴重病患者的摸樣‐‐」
說完,你發出了宛如在表參道坡道上飄動的枯葉般的乾笑。
「聽好囉,我希望太一你可以記住一件事。」
我抬起臉來,看著你的眼睛。
「希望你可以記得,我真的很慶幸能和你相遇。就連此時此刻,我都認為我是這裡所有人當中最幸福的喔。不管跟誰相比,我都是最幸福的。」
我環視市中心的鬧區,看著那些忙於工作或購物的來往人潮。這裡不愧是時尚地帶,每個人都打扮得新潮時髦、走路抬頭挺胸。光是眼中所見,就包含了數千人的呼吸與一舉一動。
你微微張開雙手。
「只有我一個人察覺到,生命本身就是奇蹟,是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的。這裡的所有人腦中也都知道生命終會結束,但是打從心靈和身體深處感受到生命的美好與極限的,就只有我。太一,這個世界很美吧?你說對不對?」
你對我伸出了手,眼眸就如同玻璃珠般澄淨無暇,清楚映照出世界的摸樣。你的指尖撫摸著我的臉頰,接著你驚訝地說道:
「你知道嗎?太一,你也很美喔。」
我握住你的手。即使墨魚仔秋日陽光中,你的指尖還是冰冷的。我啞口無言,你所在的地方時我遠遠無法觸及的高空,我平常使用的語言,是無法傳達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