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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尊兄情義，感天動地。&rdo;高老闆頷首道。

&ldo;怎奈何……&rdo;常百草又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道：&ldo;我兄長道行愈高之時，貪慾與日俱增。不滿於汲取天地精華，而是貪功求速，吞食凡人精血。&rdo;

高老闆沉默了一下，道：&ldo;連日來走失人口，想必是尊兄所為?&rdo;

常百草道：&ldo;起初，我二人精研草木，以取精華自修。又以此道涉足人世，懸壺助人，數百年來，也算微有功德。百年前，我兄長初嘗食人禁果，從此一發不可收拾。起初一年一人，到後來半年一人，一月一人。我屢諫其不聽，又無奈兄弟情深，只得舍其而去，四方雲遊。我兄長食人多年，戾氣愈重，對我之離去大為憤恨。故此每每追我而來，食我周遭凡人，以為報復。&rdo;

常百草說到這裡，停了一下。他的肢體有些顫抖，試著努力讓自己平靜。

&ldo;此次隨我而來，他已然日食一人。如此殺業，蒼天能允否?我苦思不忍，又見市井漸漸蕭條，凡人哭爺喊娘，各是悽惶。我心中惶懼不可終日……&rdo;

常百草轉過身對著高老闆鞠躬道：&ldo;望高兄教我堪破之道。&rdo;

高老闆沒有說話。

兄弟的情義不輕，世上的凡人無罪。

高老闆當然知道正確答案是什麼。可身為樹妖，化身精靈有多辛苦，他很清楚。

一隻蚯蚓，得了道行後，卻能為了自己的兄弟，繼續在地下過了百年暗無天日的日子。

前路迷茫一片，不知希望何在，自己身微力薄，卻始終不離不棄。

正確的話語，在高老闆的嘴邊，卻遲遲說不出口。

他站起身，回了臥房。

常百草望著他的身影，張了張嘴，最終黯然離去。

同是數百年的生靈，心中所想，大抵相似。對於高老闆的不語，常百草心中瞭然。

一個兒子失蹤的老婦人，被思念折磨得瘋癲，在街上失神遊盪。她口中不住地碎碎念，把任何人都看成自己的兒子。

常百草望著她，嘴唇有些顫抖。

木匠鋪的小夥計走到他身邊，將高老闆的一封手書遞給了他。常百草拆封之後，看到上面只有四句話：

&ldo;弟兄情義重，天理有昭彰。

生民無死罪，請君破黃粱。&rdo;

常百草拿著信紙，在藥鋪門口站了一整天。

夜裡，常百草來到荒郊外破敗的山神廟。看到月色的籠罩下，一個與他一般模樣的人正在大口咀嚼著一具新鮮的屍體。

那人聽見腳步聲，回頭看了常百草一眼。雖然面孔一樣，卻遮不住滿目的兇光。

常百草深呼吸之後，作揖道：&ldo;兄長別來無恙。&rdo;

那人冷哼一聲，回頭繼續吃著死人。

常百草道：&ldo;兄長，你如此行事，殺伐太重。縱有千年修行，恐難為天理所容。&rdo;

那人邊吃邊道：&ldo;你這違逆父兄的東西，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rdo;

&ldo;綱常之上，更有天理。&rdo;

&ldo;弱肉強食，不是天理?&rdo;

&ldo;強食果腹尚有可恕，貪慾殺生恐不可活!&rdo;

那人手中的屍塊僵在半空，他猛地站起身，惡狠狠地把屍塊砸向常百草：

&ldo;是誰為你受百年地困之災!是誰帶你找地脈，找靈木之根，助你開化靈智!我吞殺異族，在你看來就是該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