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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荷點水,弱絮飛簾。拜月亭前,懶對東風聽杜宇;畫眉窗下,強消長晝刺鴛鴦。人正困於妝臺,詩忽墜於香案。啟觀來意,無限幽懷。自憐薄命佳人,惱殺多情才子。一番信到,一番使妾倍支吾;幾度詩來,幾度令人添寂寞。休得跳東牆學攀花之手,可以仰北斗駕折桂之心。眼底無媒,書中有女。自此衷情封去札,莫將訊息間來人。謹和佳篇,仰祈深諒!
詩曰:
秋月春花亦有情,也知身價重千金。雖窺青瑣韓郎貌,羞聽東牆崔氏琴。痴念已從空裡散,好詩惟向夢中吟。此生但作幹兄妹,直待來生了寸心。
廷章閱書讚歎不已,讀詩至末聯,“此生但作幹兄妹”,忽然想起一計道:“當初張珙申純皆因兄妹得就私情。王夫人與我同姓,何不拜之為姑?便可通家往來,於中取事矣!”遂託言西衙窄狹,且是喧鬧,欲借衛署後園觀書。周司教自與王千戶開口。王翁道:“彼此通家,就在家下吃些見成茶飯,不煩饋送。”
周翁感激不盡,迴向兒子說了。廷章道:“雖承王翁盛意,非親非故,難以打攪。孩兒欲備一禮,拜認周夫人為姑,姑侄二家,庶乎有名!”周司教是糊塗之人,只要討些小便宜,道:“任從我兒行事。”廷章又央人通了王翁夫婦,擇個吉日,備下彩緞書儀,寫個表侄的名刺,上門認親,極其卑遜,極其親熱。王翁是個武人,只好奉承,遂請入中堂,教奶奶都相見了。連曹姨也認做姨娘,嬌鸞是表妹,一時都請見禮。王翁設宴後堂,權當會親。一家同席,廷章與嬌鸞暗暗歡喜,席上眉來眼去自不必說,當日盡歡而散。姻緣好惡猶難問,蹤跡親疏已自分。
次日王翁收拾書室,接內侄周廷章來讀書。卻也曉得隔絕內外,將內宅後門下鎖,不許婦女入於花園。廷章供給自有外廂照管。雖然搬做一家,音書來往反不便了。嬌鸞松筠之志雖存,***之情已動。況既在席間眉來眼去,怎當得園上鳳隔鸞分。愁緒無聊,鬱成一病,朝涼暮熱,茶飯不沾。王翁迎醫問卜,全然不濟。廷章幾遍到中堂問病,王翁只教致意,不令進房。廷章心生一計,因假說:“長在江南,曾通醫理。表妹不知所患何症,待侄兒診脈便知。”王翁向夫人說了,又教明霞道達了小姐,方才迎入。
廷章坐於床邊,假以看脈為由,撫摩了半晌。其時王翁夫婦俱在,不好交言,只說得一聲保重,出了房門,對王翁道:“表妹之疾是抑鬱所致,常須於寬敞之地散步陶情,更使女伴勸慰,開其鬱抱,自當勿藥。”王翁敬信周生,更不疑惑,便道:“衙中只有園亭,並無別處寬敞。”廷章故意道:“若表妹不時要園亭散步,恐小侄在彼不便,暫請告歸。”王翁道:“既為兄妹,復何嫌阻?”即日教開了後門,將鎖鑰付曹姨收管,就教曹姨陪侍女兒,任情閒耍,明霞伏侍,寸步不離,自以為萬全之策矣!
卻說嬌鸞原為思想周郎致病,得他撫摩一番,已自歡喜。又許散步園亭,陪伴伏侍者都是心腹之人,病便好了一半。每到園亭,廷章便得相見,同行同坐。有時亦到廷章書房中吃茶,漸漸不避嫌疑,挨肩擦背。廷章捉個空,向小姐懇求,要到香閨一望。嬌鸞目視曹姨,低低向生道:“鎖鑰在彼,兄自求之。”廷章已悟。
次日廷章取吳綾二端,金釧一副,央明霞獻與曹姨。姨問鸞道:“周公子厚禮見惠,不知何事?”嬌鸞道:“年少狂生,不無過失,渠要姨包容耳!”曹姨道:“你二人心事我已悉知,但有往來,決不洩漏!”因把鑰匙付與明霞。鸞心大喜,遂題一絕,寄廷章雲:“暗將私語寄英才,倘向人前莫亂開;今夜香困春不鎖,月移花影玉人來。”廷章得詩,喜不自禁。是夜黃昏已罷,譙鼓萬聲,廷章悄步及於內宅,後門半啟,捱身而進。自那日房中看脈出園上來,依稀記得路徑,緩緩而行。但見燈光外射,明霞侯於門側。廷章步進香房,與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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