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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酒,宋金成親之後,夫妻恩愛,自不必說,從此船上生理,日興一日。
光陰似箭,不覺過了一年零兩個月。宜春懷孕日滿,產下一女。夫妻愛惜如金,輪流懷抱。期歲方過,此女害了痘瘡,醫藥不效,十二朝身死。宋金痛念愛女,哭泣過哀,七情所傷,遂得了個癆瘵之疾。朝涼暮熱,飲食漸減,看看骨露肉消,行遲走慢。劉翁、劉嫗初時還指望他好,替他迎醫問卜。延至一年之外,病勢有加無減。三分人,七分鬼。寫也寫不動,算也算不動。到做了眼中之釘,巴不得他死了乾淨,卻又不死。兩個老人家懊悔不迭,互相抱怨起來。當初只指望半子靠老,如今看這貨色不死不活,分明一條爛死蛇纏在身上,擺脫不下。把個花枝般女兒,誤了終身,怎生是了?為今之計,如何生個計較,送開了那冤家,等女兒另招個佳婿,方才稱心。
兩口兒商量了多時,定下個計策,連女兒都瞞過了,只說有客貨在於江西,移船往載。行至池州五溪地方,到一個荒僻的所在,但見孤山寂寂,遠水滔滔,野岸荒崖,絕無人跡。是日小小逆風,劉公故意把舵使歪,船便向沙岸上閣住,卻教宋金下水推舟,宋金手遲腳慢,劉公就罵道:“癆病鬼!沒氣力使船時,岸上野柴也砍些來燒燒,省得錢買。”宋金自覺惶愧,取了砟刀,掙扎到岸上砍柴去了。劉公乘其未回,把舵用力撐動,撥轉船頭,掛起滿風帆,順流而下。不愁骨肉遭顛沛,且喜冤家離眼睛。
且說宋金上岸打柴,行到茂林深處,樹木雖多,那有氣力去砍伐,只得拾些兒殘柴,割些敗棘,抽取枯藤,束做兩大捆,卻又沒有氣力揹負得去。心生一計,再取一條枯藤,將兩捆野柴穿做一捆,露出長長的藤頭,用手挽之而行,如牧童牽牛之勢。行了一時,想起忘了砟刀在地,又復身轉去,取了砟刀,也插入柴捆之內,緩緩的拖下岸來,到於泊舟之處,已不見了船。但見江煙沙島一望無際。宋金沿江而上,且行且看,並無蹤影。看看紅日西沉,情知為丈人所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覺痛切於心,放聲大哭。哭得氣咽喉幹,悶絕於地,半晌方蘇。忽見岸上一老僧,正不知從何而來,將拄杖卓地,問道:“檀越伴侶何在?此非駐足之地也!”宋金忙起身作禮,口稱姓名:“被丈人劉翁脫賺,如今孤苦無歸,求老師父提挈,救取微命。”老僧道:“貧僧茅庵不遠,且同往暫住一宵,來日再做道理。”宋金感謝不已,隨著老僧而行。約莫里許,果見茅庵一所。老僧敲石取火,煮些粥湯把與宋金吃了。方才問道:“令岳與檀越有何仇隙?願問其詳。”宋金將入贅船上及得病之由,備細告訴了一遍。老僧道:“老檀越懷恨令岳乎?”宋金道:“當初求乞之時,蒙彼收養婚配,今日病危見棄,乃小生命薄所致,豈敢懷恨他人?”老僧道:“聽子所言,真忠厚之土也。尊恙乃七情所傷,非藥餌可治,惟清心調攝可以愈之。平日間曾奉佛法誦經否?”宋金道:“不曾。”老僧於袖中取出一卷相贈,道:“此乃《金剛般若經》,我佛心印。貧僧今教授檀越,若日誦一遍,可以息諸妄念,卻病延年,有無窮利益。”
宋金原是陳州娘娘廟前老和尚轉世來的,前生專誦此經。今日口傳心受,一遍便能熟誦,此乃是前因不斷。宋金和老僧打坐,閉眼誦經,將次天明,不覺睡去。及至醒來,身坐荒草坡間,並不見老僧及茅庵在那裡。《金剛經》卻在懷中,開卷能誦。宋金心下好生詫異,遂取池水淨口,將經朗誦一遍,覺萬慮消釋,病體頓然健旺。方知聖僧顯化相救,亦是夙因所致也。宋金向空叩頭,感謝龍天保佑。然雖如此,此身如大海浮萍,沒有著落。信步行會,早覺腹中飢餒。望見前山林木之內,隱隱似有人家,不免再溫舊稿,向前乞食。只因這一番,有分教宋小官兇中化吉,難過福來。正是:
路逢盡處還開徑,水到窮時再發源。
宋金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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