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原諒(第1/5 頁)
胖嬸和明繡一左一右, 把羅敷扶起來。她跪坐太久,幾近立不住。
廳中暖爐雖燒得旺盛, 柴薪已極盡燃盡, 慢慢冷了下來。王放留在几案上一杯熱水, 此時也已涼透。
人去屋空,人走茶涼, 不由人不生出秋風掃落葉般的淒涼感。
不是不知,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多年的同伴和朋友, 若有再次聚首之時, 又會是何年何月?
誰還記得多少往事, 誰的兩鬢會滄桑, 誰會舉杯把盞, 祭奠那些不能來到的人?
廳中大半人捨不得走, 都在戀戀不捨地看她,彷彿在懇求她去說服十九郎,讓他回心轉意。
羅敷低頭攥著腰間宮絛, 一寸一寸地繞手指,彷彿是出神, 片刻後, 卻忽然開口,聲音篤定。
“大家都聽十九郎安排吧。”
她有些艱難地抿嘴笑,鼓起勇氣,說:“至於我……我跟他去洛陽,尋我夫君。”
羅敷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轉的念頭, 也許是覺得十九郎實在可憐,也許是隱約覺得錯怪他。昨天還在心裡罵他中山狼,洪水猛獸一般躲著,奈何他的所作所為,時時刻刻出人意表。
又或許是繼母當久了,真的生出些高尚的責任感來。他一個只會拆毀東西的小郎君,讓他拿著個來歷不明的花本去尋線索——想想都覺得希望渺茫,還不得需要她幫忙。
昨日收拾東西、拎包走人,本來也有賭氣報復他的成分。
可她轉而想,反正自己也無處可去了。萬一,舅母她們也搬到洛陽左近了呢。
於是帶人去找王放。找了半天,發現他躲在牛舍裡,依依不捨地跟大黃說悄悄話,一人一牛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
聽聞羅敷的意圖,破涕為笑,把大黃一推,三兩步跑出牛舍。
大黃極其不滿地哞了一聲。
王放撣撣身上衣服,拼命抿著嘴,那酒渦兒都快深邃如海了。當著別人的面不好得意忘形,只是雙眼熠熠發亮,不相信的再問:“阿姑,你……你原諒我?”
原諒他的胡作非為,原諒他把所有的計劃瞞在心裡,對她守口如瓶?
羅敷正色道:“原諒你與否,是譙公子的事,是大家的事,我也不替任何人越俎代庖。我只覺得……”
“覺得什麼?”
羅敷猶豫一刻。她該怎麼說,覺得大家都走了,留他一人孤單單的,她看不下去?
她看看左邊胖嬸,看看右邊明繡,再看看遠處一瘸一拐的眇翁,還是決定說些冠冕堂皇的,微笑道:“妾與東海先生結髮夫妻,即使沒有長相廝守的緣分,他生死未卜,妾怎能就此一人逍遙。十九郎若不嫌拖累,妾願隨你西去尋蹤,盡一點綿薄之力。”
王放咯吱咯吱咬牙,點頭。
“如此甚好。阿姑收拾些隨身物件即可,其餘的車仗行李,孩兒來準備。洛陽路途遙遠,少不得辛苦。阿姑一定休息好。”
白水營家底不多,但到底是經營了十年的田莊,收拾起來,頗花工夫。
原本是蕭索的深秋季節,眼下硬是讓人有農忙時分的錯覺——男女老少忙碌奔走,手提著,小車推著,牛車拉著,都是各種各樣的輜重行李。
況且眾人都不太有積極性。王放令大夥“各奔前程”,雖說仁心昭昭,畢竟絕情,眾人懷著不切實際的希望,覺得他也許過兩日便會反悔。因此都消極磨蹭著。
直到過了三五天,見他每日都抽時間,一一和營中各人道別,這才知道,事情大約沒有挽回的餘地。
譙平託人帶口信,說已平安到達兗州,卞公賜了宅邸錢帛,正在安置。並且詢問,白水營一切是否照常,十九郎沒再幹什麼奇葩事兒吧?
那傳信的小兵說完話,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