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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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河畔, 野花點綴青草, 杜若香草在河灘上舒展, 葉片上濺著細小的水珠, 每一顆水珠裡都含著小小的太陽。
盛夏時節, 暑氣蒸騰, 來踏青消暑的百姓不少, 男女老少齊出門,大部分都注意到了水邊一群衣著光鮮計程車人官宦。有小孩好奇地掀開遮陽的帷帳看,又嚇得跳了出去。
“哇, 妖怪!”
“你才妖怪!”張良噴著酒氣,朝外頭喊:“我是你們大漢的國之功臣——御封的、安國將軍!將軍!!”
席地而坐的十幾人,個個已經飲得半醉, 東倒西歪, 哈哈大笑。
只有一個仍舊矗立不倒,也沒笑, 直挺挺的環顧四周, 嘆一聲氣:“阿彌陀佛, 飲酒要適度。”
王放笑著拽他袈裟, “曇法師……”
“我!不!姓!曇!”
說多少遍了!
王放偷笑, 扯扯旁邊羅敷裙角, 被她小小的白了一眼。
他當然不是健忘,每次故意招惹人家而已。
“……好好,羅法師, 不是我要灌你, 你多少喝點。這酒是我從宮中地窖裡發現的舊藏 ,至少三十年陳釀,喝一罈少一罈……”
曇柯羅:“阿彌陀佛。”
算起來,這位從天竺遠道而來的白馬寺住持,與王放羅敷他們多有緣分。張良和白起是在他那裡被“發現”的,韓夫人的夙願也是託他而實現的。他也曾雪中送炭的幫忙,讓羅敷逃出宮城之後,有了第一個立足之地。
因此今日好說歹說,把他請來,也算是跟張良白起道別,也算是一個小小的答謝。
中原戰事頻繁,但沒人跟無兵無權的和尚過不去。白馬寺一直超然世外,甚至由於士庶百姓們對前路迷茫,急需精神寄託,寺裡的香火反倒旺盛了不少。
曇柯羅壓根不知道旁邊這“施主”曾經當了一年的皇帝。十分四大皆空的看他一眼,把他話當耳旁風,自己熟練地拿筷子夾素菜。
帷帳外,主筵旁邊另有小席。幾十個車伕馬伕駱駝奴,外加黝黑健碩的僕從、商販,也正沾光大吃大喝,不時拿袖子擦汗。
王放指指這些人,笑道:“這裡有西域來的客商,都說羅馬和波斯已擬定了十年的休戰協議,商旅可以重新通行——當然,沿途的驛館破壞得差不多,路上免不得艱苦。我求阿父另派五百精兵護送,尋常兵匪奈何不得。羅法師,你若思鄉,其實也可以跟隨出發。我另派人送你迴天竺。”
曇柯羅懶得糾正他的用辭。終於看出來,這小施主也許就是故意的。
他摒棄嗔念,動動腦袋,不知是點頭還是搖頭,答:“多謝好意。寺中善信多,我留下譯經。”
他不像張良白起那樣混在中國人堆裡。有時候一整日冥思寫作,不說一句話。因此漢話水平還停留在很簡單的短句上,需要讓別人補全意思——也算是一種機鋒。
眾人弄明白他的意思,紛紛歎服。白馬寺裡那些寫在菩提葉上的、堆得小山似的蝌蚪文佛經,他已發願將其全部翻譯,以供越來越多的皈依者們研讀。這個工程量無比浩大,他怕是終其一生都要留在洛陽了。
曇柯羅隨即起身:“還有許多工作。告辭。”
他說走就走,飄然離去。
張良和白起揮揮手,言道:“等我們回了羅馬,一定給你的佛祖蓋個神龕。”
酒過三巡,眾人皆半酣。白起舀了第三碗蓴菜豬肉羹,吃得稀里呼嚕,連連稱讚:“等回到家鄉,就沒這麼好吃的肉羹了。”
羅敷感傷,試探著問:“二位若是願意長住洛陽,其實也……”
有軍銜,有爵位,甚至有一點點食邑。其實能活得很是舒適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