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弄巧(第1/2 頁)
“……所以你的疑問是,儒家這麼粗糙的話術,是如何在道家、墨家、名家的手裡活下來這麼久的?”鞠子洲刻刀鑽孔,回答嬴政的問題:“這自然是因為儒家的現實根基最為深厚了,這還要想嗎?”
“現實根基?”嬴政皺眉。
“之前跟你說過的,都忘記了嗎?”鞠子洲有些不滿:“某一方面的生產力發展到一定程度,屬於這一方面的生產關係便會無法維持現有的格局,進而矛盾激化,最終形成對抗。”
“如今的天下之勢,就是如此,當今的世道,生產力比之宗周,高了許多,所以宗周時代的分封建制的制度連勉力維持現有格局都做不到,諸國攻伐,大國吞併小國,強者凌侮弱者。”鞠子洲鑽完了孔,輕吹一口氣:“到了不得不變革的時候。”
“於是諸國都想要變革,都想要變法。”
“魏國、齊國、秦國,這些國家的法律、制度,與以往相比,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但統治者本身變化其實是跟不上時代的。”鞠子洲用指頭試了試鑽出來的孔,感覺大小正合適,於是開始在標記好的地方鑽下一個孔。
“沒有面臨著死亡的威脅,或者找到更合適、更高效的壓榨手段,統治者是不可能自發地變革自身所屬的生產關係的。”鞠子洲抬頭看了一眼嬴政。
“這也就是說,其實無論法律、制度如何變化,貴族的統治依據還是以前那一套。”
“而儒家呢?”鞠子洲問道:“你厭棄儒家之前,對它的瞭解又有多少呢?”
嬴政搖了搖頭:“不是太瞭解。”
繁冗禮節、粗糙義理,對比起其他家學,儒家的優勢已經幾乎看不到了。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不瞭解之前,你可以說你討厭它,但並不能肆意評判它到底是好是壞。”鞠子洲鑽了一會兒,感覺有些冷,於是站起身來,提起架在炭盆上的陶壺,給自己和嬴政分別倒了一杯開水:“喝點水暖和暖和。”
“哦。”嬴政雙手捧起粗礪的陶碗,一面吹著裡面的熱水,一面看著霧氣嫋娜升騰。
“師兄為何始終如此壓抑自我呢?”嬴政問道:“不覺得很累麼?”
鞠子洲倒水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若無其事,捧起開水,小口喝著。
嬴政見鞠子洲不回話,於是便不再追問。
“貴族們沒有實質性的變化,他們的‘神聖性’依舊是舊有的,他們所組建的生產關係也與百年前、二百年前、五百年前差別不大。”
“而儒家呢,這一家的學問,雖說是由一個具體的,叫做“孔丘”的小貴族創立闡發的,但是實際上孔丘本人並沒有做什麼真正的闡發。”鞠子洲笑了笑:“他只是一直歸納和總結舊時代的貴族們的日常生活和行為規範,並且將這些收費講述給別的沒有機會學習這一切的“士”們而已。”
“他所教授給他的弟子們的,是如何做一名合格的貴族,以及一名貴族所需要具備的一切特質。”鞠子洲看著嬴政:“因為孔丘本人所在的立場,一直是貴族,所以他對於貴族的描述,是美化為主導的。”
“那麼阿政,你告訴我,他的這種美化,對於貴族們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
嬴政點了點頭:“是絕對的好事。”
“那麼貴族們會怎麼做,怎麼想?”
嬴政略微思考:“那些不想對“關係”做出徹底變革的傢伙,就像我父王一樣,雖然仍舊不相信儒家,但至少不會反對和排斥儒家。”
“天底下的貴族,都是這樣想的,也都是這樣做的!”鞠子洲嘆氣:“所以儒家在這世上,是現實基礎最雄厚的一家,儘管變法無力、改革無能,但他們才是真的最得貴族們認可的一家。”
“所以,更進一步地說……”嬴政皺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