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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同野快步追上他。飯點已過,剛才那攤或凝不凝的血燻得人頭昏腦漲,血腥味繚繞不絕,現下被清風一吹,方才鼻通腦清。過了飯點,他倒是一點都不餓,又怕沈吟餓,今日沈吟穿了件月色直裰,雪白交領,襯得人溫潤可愛,提聲問道:「你餓不餓?回去燒飯還要些時候,不如找個館子?」
沈吟「嗯」了一聲,找了家館子吃麻食。
結果剛坐下,便有人從門口跑過來,邊跑邊喊:「大人!居捕快!魏昭輝回來了!」
沈吟對居同野昂著下巴,挑了挑眉梢,心裡想的卻是怎麼回來那麼早,可惜附近人多眼雜,他也不好吃完再去,只得和居同野往回走,路上買了鍋盔,一個一個邊吃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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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時,魏昭輝伏在炕邊哭得幾乎昏厥,嚎啕之聲直衝雲霄。
生死離別,鍾大夫實在是見慣了,他也是為人父親,到底於心不忍,還趁魏昭輝不察時好心施了幾針也叫人早些平靜下來。鍾大夫想著這樣方便沈大人問話,刻意討好,實在是怕閻王發火。
居同野吃了整個鍋盔,吃的急,被噎得差點翻白眼,跑去水缸邊拿起葫蘆瓢,咕嚕咕嚕喝了半瓢涼水才緩過來,進了裡屋方才發現,這次魏昭輝是獨自回來的,據說每次他都同妻子一併回家。而且他的妻子容氏一直不敢單獨在外,以免叫婆婆懷疑偷漢,那是有理也說不清的事。
沈吟手裡還捏著半個鍋盔,不遠不近地看著魏昭輝。
又捱了片刻,等魏昭輝緩過勁,沈吟方才問他妻子怎麼沒一起回來。
魏昭輝抽抽搭搭道:「我原本只是想嚇唬我娘,一直躲在窯洞裡。那窯洞是我爺爺曾經用過的,後來坍塌了一半,便不再用,所以不曾有人知道,又怕我娘獨自在家有不便,便囑咐巷尾一個玩的相好的兄弟,一旦有事就來告知,誰料還是出事了!我可憐的娘唉,是兒子不孝。」他說著,又哭泣起來悲傷欲絕,掀開炕上被褥一角,皮肉額頭就要朝堅硬炕角撞去。
得虧曾響眼疾手快伸長手臂墊上去,魏昭輝是下了必死決心,哎呦一聲倒吸冷氣,也救下魏昭輝,沒有再見血。
見人想尋死,居同野又驚又氣,怒氣沖沖道:「你死了!你炕上的娘親怎麼辦!你的妻子誰來養活!你是家裡頂梁的柱,怎就眼睜睜看著你娘白髮人送黑髮人。你的妻子呢,叫她來勸勸你,免得你一時又想不開。」
沈吟眯著眼睛,是一副看好戲的悠哉模樣,也問:「是啊,人呢。」
魏昭輝癱倒在地:「我怕她害怕,沒敢叫她回來。家裡有我一個就夠了。」
居同野更是怒不可遏:「有你一個就夠了那你還尋死?」
魏昭輝伏地而泣,懊悔道:「居捕快說的是,小的再也不敢想不開了,母親遭遇歹人,我身為兒子定然得好好照顧。」
第五十八章 百年榕樹
夜深人靜,炕上的魏大娘依舊沒有醒來。上一次鍾大夫把脈,脈搏還是似有似無,事實上沒有變壞,便是好轉的徵兆。
魏昭輝睜開眼,眼眶紅腫靜看片刻,確保鍾大夫和曾響都睡熟了,這才踮著腳尖悄悄推門離去。
路上時而有幾聲犬吠,天上星月朦朧,烏雲擅動忽聚忽散,照得地上人影也時明時暗。魏昭輝看不見自己影子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一隻無家可歸的鬼。他一面小心翼翼四處警惕,一面儘可能加快腳步,一路不斷小跑,略有些虛胖的身子跑得氣喘吁吁,間或停下來暫且喘氣,抬頭眺望目的地依稀尚遠,彷彿追尋一個永遠追不上的綺夢。
老窯洞毀在魏昭輝他爺爺年輕時候,當時毀得不明不白,魏家也多了個不明不白祭奠窯洞旁榕樹的傳統。這件事只告男而不告女,連魏大娘也不知道,多年來香火旺盛一直不斷。
荒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