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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得意之時,手上失了穩當,葫蘆勺歪斜,幾粒豐碩飽滿的黃豆蹦跳到地上。
鄭家男人名為鄭力,狠狠剜了妻子一眼,鬆開把手撿起黃豆擱在手心吹了兩口,見沒有灰塵,便丟進磨的開眼裡,推著石磨邊推邊咂摸道:「那居同野之前來換豆腐我就納悶,天大的笑話,做了那麼久的生意還沒見過有誰想拿柴火灰換,現在想來怕是早就看上咱們大弟。」
鄭氏生了幾胎之後走身材形才變得膀大腰圓,但年輕時也是個身量苗條身姿綽約的,女兒長大了竟比她更苗條綽約,是個好嫁的模樣和好生養的身子。
居同野窮是窮了,生的是端正健碩,鄭力年輕時就是個鄉內外有名的三寸丁,而今更是如閻羅大人坐下鬼,鄭氏眼不見心不煩,暢想起情愛風月債,便心裡懷春滿臉浪蕩:「那居同野也想配大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癩蛤蟆也不如。」
鄭力「嘿」了一聲,像是一上門,居同野就跪地磕頭奉禮奉茶拜謁丈人,那時他還得喬模喬樣,叮囑居同野多多在縣太爺面前討好賣乖。
被稱作「大弟」的鄭家姑娘,至今連個名都沒有,她原本還有兩個名喚「二弟」和「三弟」的妹妹,某日她爹把二弟三弟裝簍子裡挑走,三日後才歸,簍子裡空蕩不見人影,只有開豆腐作坊的本錢。後來有了四弟五弟,是兩個真正的男孩。某日她又聽說,她爹沒賣她是因為她是第一胎,第一胎叫「壓胎」,輕易動不得,動了就沒有肯投胎這個肚子裡的。
大弟掌家後,漸漸嫌棄起來,倒不是嫌家貧,只是太明白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的道理。她想出人頭地,顯然嫁個可能會升官的捕快是不夠的,縣太爺那如花似玉的笑顏如被剪下來描畫的紙樣,深深刻在心頭,嫁個官比嫁個捕快的好,做妾她也心甘情願。
大弟不是想攀上枝頭做鳳凰,她勤儉持家,一文錢掰得了兩文花,家裡家外井井有條,納她不比什麼油鋪大小喬強!至今也不是沒有上門提親,只是她之前一心都在居同野身上,兩個弟弟尚小爹孃做工起早貪黑管不了,家裡實在離不得她,這才沒有早嫁。女子的美貌可以透過提親的次數衡量,上油鋪給大小喬提親的人加一塊都不如她的多。
爹孃在院裡毫不遮掩的商量,你言我語如火如荼,她在屋內默然做著針線活,失張失致心思飛去了哇爪國,針腳也難看。弟弟們已經睡熟,此起彼伏地打著呼嚕,聽得她失魂盪魄,終於趿著鞋去院子裡。
大弟像是在山賊前努力保住清白的烈女,跪倒在地,言辭誠懇:「爹孃,女兒除了居同野沒有可嫁的人了?他油鋪家的女兒嫁得我怎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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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吟在葭縣的那番驚天作為傳到暇州後,男女老少無不錯愕稱讚,本地油鋪、米鋪、布莊等掌櫃做東大擺筵席,替沈吟接風洗塵,作陪的都是父老鄉紳一眾有威望者,席間問及沈吟婚否。
沈吟瞧著另外一桌悶頭吃肉的居同野,像是說著違心話,躁動不安地挪了挪:「未曾。」
油鋪家大閨女待字閨中,小閨女尚小也到了該說媒的年齡,油鋪掌櫃當場便提出想把兩個閨女嫁給沈大人,姐妹相伴共事一夫,學堯家二女,成雙喬之美,豈不妙哉。
當場在座叫好聲連連不絕。
沈吟噙著不快的微笑,冷眼瞧著,不置一詞。他不會答應,也想瞧瞧居同野的態度。別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傻大個,他可不唱空頭戲。
與坐者以為觸到逆鱗,尷尷尬尬不知如何收場,面面相覷,誰都不敢當出頭鳥。
居同野不懂什麼堯舜禹湯大喬小喬,聽見叫好聲還以為沈吟被圍追堵截起鬨。他小時候身上衣服最是破爛不堪,常被起鬨,箇中滋味,嘗遍酸甜苦辣也萬萬不及,當下拍桌而起就要拔刀。他和曾響都是被嚇慣,因而沈吟的不怒自威並不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