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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怨他吃得多,四海感慨,再也沒有其他原因。
那女郎笑間:「當初,你又為何把他自鄉下帶出來?」
陳爾亨不出聲。
女郎頷首,『您老做了蝕本生意,滿以為將他賣作學徒,也可以撈一點,沒想到英國人新近立了例,不準販賣人口,違者坐牢,所以你僵住了,可是這樣?」
四海抬起頭來,心都涼了。
原來舅舅心懷不軌。
陳爾亨猶自答辯:「我會賣我的親外甥?」可是理不直氣不壯,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只得乾咳數聲。
那女郎輕輕哼了一聲。
她得意地晃動雙肩。
四海發覺女郎雖然坐著,全身卻總有一個地方在搖晃,使人眼花撩亂。
她看住四海,「小兄弟,我付你盤川,你國家去吧。」
四海內心悽苦,不妨對這女郎講者實話吧,「回去也無立足之處,」他硬著頭皮說:「我願意去金山。」
陳爾亨冷笑,「聽見沒有?」
那女郎納罕,「可是修鐵路的地方不在花旗國全山,那是北方加拿大國的一個偏僻小城,叫溫哥華,統共只有三萬多人口,成年寒冷落雨。」
四海聽了,更如冰水澆頭。
「小兄弟,你還想去嗎?」
四海鼓起勇氣,抬起頭,「男兒志在四方。」一定要出去找生路,否則弟妹永無吃飽之日。
女郎豎起大拇指,「好,有志氣,你不像你舅舅,我成全你。」
陳爾亨至此才鬆口氣。
剛想胡調幾句,忽聞敲門聲,婢女去一看,回頭急促他說:「羅便臣上尉來了。」
女郎頓時變色,立刻站起來,「老陳,你與小朋友且躲到工人間去,小蝶,他們提你的表兄弟,聽見沒有?快,快。」
陳爾亨立刻喃喃咒罵。
四海倒底年輕,隨即把適才愁苦丟在腦後,決意先看了熱鬧再說,呵,在裡一日間發生的事,多過鄉下一百年,吃點苦也值得。
陳爾亨退到工人房,心不甘情不願,「雜夾種倒底是雜夾種,沒一點大方。」
「四海輕輕問,「什麼?」
「你看不出來?她是葡萄牙人同客家女人生的雜種,無人認領,自稱姓何,改一個中國名字,叫翠仙,十二歲便被養父母賣到火炕,吃不住苦,逃出來,在陰溝邊討飯,一頭瘡一身病,不是我老陳搭救,早就爛死街頭,能有今日這樣好吃好住,細皮白肉?」
四海不出聲,呵各人有各人的故事。工人間也十分通慡光亮,看出去晨鬱蔥蔥故山坡,樹木茂盛,整年長青。
連陳爾亨都問:「什麼香?」
四海指一指面前一雙瓷碟,只見碟子裡浸著密密麻麻的白蘭花,猜香撲鼻。
陳爾喃喃說:「你別看香港是塊小地方,都說這裡風水好,氣數大利南方,更走一百多年運,不久還有一個劫數,之後便順順利利,一日好過一日,居民要名有名,要利有利。」
這番話不知是聽哪個江湖衛士說的。
四海脫口問:「什麼劫數?」
陳爾亨說:「天機不可洩露,只說劫數自車洋來。」
才聊得起勁,甥舅忽然聽到外頭有爭吵聲,』講的是外國話,陳爾亨側頭一聽,「不好,衝進來了,」話才出口,工人間門被一腳踢開。
門外站著一個黃頭髮外國人,身穿軍服,吹須碌眼,手已經按在腰間的火器上,厲聲問:「你們是誰?」
性命交關,陳爾亨即時隨機應變,「大人,」他期期艾艾他說:「大人,我們是小姐婢女的親戚。」
那女僕十分伶俐,立時往陳爾亨臉上啐道:「來討飯的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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