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頁(第1/2 頁)
中午,大夥進了鐵絲網大門,看見了卡車運的&ldo;貨&rdo;。她們都瑟瑟縮縮站在院子裡,泥濘的地下橫七豎八堆放著行李捲和包裹箱子。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舊囚到日子解教釋放,新囚馬上來了。人類社會中,罪人如燒不盡的野草,一茬兒一茬兒不斷孳生,監獄永遠不會空的。
皮隊長和三王隊長忙著點名分號,對著名冊上的相片驗明真身。
&ldo;呔!拿掉頭巾!&rdo;三王隊長喝道。
那一個頭上頂著一塊極普通的紫色花格頭巾,蒙得特別嚴實,只露出半個小巧白嫩的耳垂。聽到呼喝,耳垂變得通紅,羞羞縮縮地取下頭巾,露出一個古怪的腦袋,半邊豎著長短不齊的捲髮,半邊像剛犁過的地似的滋著一撮撮沒剪盡的亂毛。三王隊長對著相片上那個妖艷的模樣認了好一會兒才對上號。
另一個&ldo;貨&rdo;在雪地裡瑟瑟發抖,她上身穿一件破球衣,下身是一條不知該叫做什麼的東西。兩條褲腿從下往上豁開,只在褲襠處連了一點兒,朔風吹得這兩片玩意兒一個勁兒忽閃,極像小孩的屁簾兒。但是那張凍得發青的臉蛋卻十分細膩。
&ldo;小郎,去向皮隊長要倉庫鑰匙,給這個勞教分子拿套棉衣!&rdo;坐在大門口的方隊長大聲說。
小郎瞧著皮隊長的臉色沒動彈,心說:中隊長已經不姓方了。
&ldo;小皮,給她吧!生了病,又得浪費醫務室的藥!&rdo;方隊長摸著自己的傷腿:藥,來之不易啊!
這個主意沒錯,皮隊長摸出鑰匙扔給小郎。小郎轉身往倉庫跑去。
老母雞和蘆花雞的眼睛腦袋十分活躍。她倆都見到了熟人。蘆花雞啄米似的對&ldo;頭巾&rdo;和&ldo;屁簾&rdo;點頭,心想:她們一定挨批鬥了,真夠嗆!看來打得不輕!&ldo;頭巾&rdo;剃了陰陽頭,額頭上有塊傷,&ldo;屁簾&rdo;露出的光腿上青一塊紫一塊。有機會得找她們聊聊外面的行情。出去再吃這碗飯恐怕得更秘密一些,不是熟客不能接。老母雞向一對老實巴交的&ldo;貨&rdo;不停地眨眼。這一老一少農村打扮,長得一般人兒,都是扁鼻子小豆眼。少的那個拖著兩條大辮子,圓圓的屁股和高高的胸說明已不是姑娘;老的瘦小枯乾,蟹殼臉上刻著橫七豎八的皺紋,一個紅潤一個黧黑,可是眉眼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老母雞肚裡思量:這母女倆到底一塊兒進來了。上回見那閨女就是十四歲,現在過不去十六,已經像個娘兒們,幹這行不是一天了。老婆子在閨女身上沒少撈錢!老母雞也跟蘆花雞打一樣的主意,憋著向新來的瞭解新形勢。
分完號,雞窩組門前擁著七個&ldo;貨&rdo;,忙著往指定的鋪位搬行李。老母雞長出了口氣:今晚可以放心睡個好覺了,就是呼啦一下來得多了些。哼!怎麼嚴禁猛逮,&ldo;雞&rdo;也絕不了種!
音樂學院的右派講師在謝蘿身後掰著手指做統計,嘰嘰咕咕說道:&ldo;雞窩組這回是進人冠軍!&rdo;
謝蘿說了句:&ldo;奇怪!&rdo;講師說:沒什麼可怪的!說個故事。給你聽聽……
‐‐如來見一個俏麗的妓女纏得大徒弟阿難無法清修,便宣講:人的肉身生前滋生汙穢,死後蛆蟲亂鑽,不如皈依佛法,才能六根清淨。妓女斜睨阿難,只見他張開嘴瞪著眼望著她,對師尊講的一切一句也沒聽見,忍不住說:&ldo;我佛如來,請看阿難!&rdo;
謝蘿聽了也忍不住還報了個故事:
‐‐老和尚為了不讓小和尚犯色戒,從小把他關在寺裡不準見到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