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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陽心裡忍不住卻想起了北千秋的那番話來。
水溝中雙腿腐爛只能等死的小女孩兒,若那是北千秋,必定想盡辦法也要活,可只能眼中映著天空,什麼也做不了吧。北千秋換過那麼多身子,中原混亂已有十幾年,她這十幾年定也不少做過流民,看過了許許多多的苦楚,才漸漸成了如今的樣子。
他就要放下車簾時,忽然看到遠遠土屋邊的溝渠裡,一條細瘦的胳膊緊緊抓著溝邊的屍塊,似乎指節還在動彈。左陽愣了一下,連忙叫人停下車隊。他叫幾個侍衛圍上面巾小心時疫,將那溝中的人拉了出來。是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渾身溼淋淋的瘦的不行,或是在溝底又有些水,才躲過沒被殺。那小子已經快不行了,似乎是聽到馬車的聲音,拼出求生的意志,伸出手來才讓人發現。
左陽叫人給那小子用布裹了,餵了些水,自然不能留在這荒村了,只得放在了那輛放雜物的車上。
“王爺倒是心善。”水雲忍不住譏諷。
左陽想著,若是當初北千秋做難民時,也有人將她從溝裡拎出來,給她治傷,她也會毫不嫌棄那身子,拼命要活下去。
看著那小子被扔在了車上,似乎還有幾分氣,谷銘萬分嫌棄也給了點萬用的藥,他放下車簾說道:“許多善事想做,卻背後代價太大。這件事不過是麻煩佔了點地方,能救便救了,我沒有拒絕的理。這點兒善心都不願意發,那真是心讓狗吃了。”
水雲聽得出來左陽這是說他,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這頭處理個少年並不是大事,馬車停頓了沒多久就上路了,左陽未能剿匪,卻好歹救了個人,他知自己有幾分偽善,卻也心裡總算是讓自己過去了些。
村旁山上有個身影鑽進了樹叢裡。
“果然如曲先生所料,左陽已經將阿朝帶上了馬車。統主是否在左陽手中,阿朝一探便知。”灰衣人單膝跪地,一個瘦削的青衣男子盤腿坐在青石上,身後是十幾名佩劍的灰衣人。
那人面色蒼白,嘴唇略紫,長髮披肩,正是曲若。
曲若眯了眯眼睛:“左陽應當看不出阿朝的破綻。看著侍衛並不過分戒備,先前又在路上停了一段,北千秋應當真的不在他手裡。”
“統主前往西北一事也未曾與我們說過,否則也不會來不及救。我們也不能像曲先生一般辨認出統主來……”那灰衣人訥訥道。
“不怪你們,下頭幾個莊子都打點好,直接讓左陽拉著阿朝回長安是最好。”曲若面色並不太好,身邊人扶他站起身來:“統主估摸過幾日該送訊息給我們了,現在恐怕是被什麼事情纏住不得脫身。”
這些灰衣人自然也是知道北千秋不死一事,點頭隨著曲若退下。
“先生何以如此瞭解左陽?先不說他為何從這條路走……更是他身為一個郡王肯救個難民也並不合理。”
曲若冷笑:“我從千秋耳朵裡也沒少聽過左陽的事,這麼些年來耳朵都要出繭子了,又算是見過的,連這些我也猜不透就是沒長腦子。”
這灰衣人看他笑容便只覺得後背發涼。堂內傳言曲先生早有殺左陽之意,果然是……
左陽本意是到了大些的莊子,將這少年放下,卻沒想到沿途的醫館沒幾家開著的,就算有開著的,也大多藥材不多,更不肯留人。水雲想拿些銀子打發這少年,那少年卻說自家有個遠親在長安做些買賣,求大人捎帶一程,只要進了長安便下車,日後自然想盡法子報答。
左陽還會差他的那份報答,想著流民進長安難上加難,這小子恐怕也只有個長安的遠親可以依靠,他也話少不亂動不亂看,帶上一程到長安也沒什麼的,便應下了。只是叫谷銘和侍衛看著些,若這小子過分好奇就趕下車去;再若是身份可疑,便讓谷銘了無痕跡毒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