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2/5 頁)
越風山走。
快到山腳下時,夕陽已落下一半。
殘陽如血,映得半邊天燒紅似的,青華抬頭瞧了瞧夕陽,那是太陽星,太陽星裡有他的太陽宮,太陽宮裡有扶桑樹。
整個太陽宮都是暖洋洋的。
太陽宮的正寢宮,紫微曾睡過。
夕陽似乎能感應到主人的凝視,竟閃了閃,青華輕輕一笑。
一邊笑,一邊想到了小樓越:我家小孩兒什麼時候也該上太陽宮去看看。
念及此,不覺加了腳程,連著兩個跳躍到了山腳。
明明還隔著很遠的距離,明明光線已看不清楚。
但青華就是看到了山腳下坐著的那人。
一把長劍支著下巴,雙手抱著腦袋,肩膀輕微的抽搐。
青華有些不可置信,那人一身頹敗和破落,怎麼的看起來很像小樓越?黑袍紅綹,加上黑金長劍,青華看清了,可不正是他的小徒弟麼:“樓越?”
少年的臉抬起來。
青華從未見過樓越這樣的表情。灰暗的臉怔怔的,眼圈兒紅又腫,眼裡噙著淚,待看見自己時,默不作聲流出兩行。
淚珠兒連綿不絕的掉下來,那個已經能獨當一面,令千里鬼怪聞風喪膽的樓越,此時流淚流得幽幽怨怨,肝腸寸斷。
仍是不肯哭出來,扭身,擋住臉。
青華一時慌了手腳,急急忙忙地衝過去。
樓越他出不得越風山界,哪怕他現在與青華相隔不過十餘丈,然而這段距離是樓越邁不出的坎,山界是樓越是能到的最遠的地方。
青華心裡七上八下的,被樓越的眼淚亂了分寸。
當他一隻腳剛邁入山界,懷裡猛的被一撞,小孩兒衝進他的懷裡,一雙手繞過腰,死死的箍住他。
青華被樓越抱得動彈不得。
樓越的手勁很大,緊緊箍住他,整個身子壓在他身上。
十三歲的少年已長得和他齊高,下巴和臉全埋在他肩上,溼意透過衣料,浸到青華面板。
青華嘗試地叫喚樓越,著急地問他“怎麼了”,然而少年不肯抬臉。
肩上的被浸溼,小孩兒渾身都在顫慄。
沒有哭聲。
青華被樓越這種哭法哭得心慌意亂,再顧不得其他,一隻手摟過去,一隻手拍著樓越的肩。
小孩兒的顫慄漸漸轉弱,半晌,動靜漸漸變小,青華“哎……哎”地叫了兩聲,不見小孩兒回應。
會不會哭壞了?
青華又去抬小孩兒的臉,小孩子仍舊不肯抬起來,緊緊扣著臉。青華只好放棄,束手無策地僵成一根人形棍子。
他想靠,就讓他靠一靠吧。
漸漸身上纏著的力氣輕了,哭完了麼?青華一邊想,一邊低下頭。
轉過去的耳朵正對上少年唇。
樓越變聲期剛過的聲音乾淨而凝練,哭啞了的嗓子有濃重的鼻音,更顯得那句話濃稠得化不開的依戀: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樓越說。
青華一怔,心裡一個激靈。小孩兒哭成這樣,願來是為此。
男兒有淚不輕彈,青華已經有六七年沒見樓越哭。他被哭得一邊心如刀割,一邊靈臺警兆頓生。
是何警兆?
青華還沒來得及悟出個所以然,懷裡的人一軟,順著他的身子滑下去。
青華慌忙接住,把人轉過來一看:一張臉鐵青的,嘴角一抹血。
再掐脈門一聽:筋脈錯亂,腳筋斷了兩根。
把人抱起來,樓越原來立起的地上陷下兩個深深的腳印。
青華全都明白了:樓越出不得山界,他雙腳所站之處就是山界,這是他能走的最遠的地方。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