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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晉珩說得急切,這讓易暉找回了一點曾經的感覺。可他說出來的話易暉還是聽不懂,反覆提到的「家」字更讓他覺得陌生,陌生到根本不該從他口中出現。
易暉喘勻了氣,道:「你認錯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沉默延續了近一分鐘,久到易暉以為周晉珩又在琢磨該用什麼方法折磨他,他已經閉上眼睛等待了,忽而聽見一聲輕笑。
「你不是?」周晉珩彷彿聽到一件很好笑的事,「那你是誰?」
易暉咬了下嘴唇:「我叫江一暉,不是你要找的……」
下巴傳來的疼痛讓最後一個字消失在唇齒間,易暉被迫睜開眼,正對上週晉珩在黑夜裡散發寒光的瞳仁。
「你看著我,說你不是暉暉。」周晉珩咬牙切齒地說,「看著我,再說你不是!」
易暉被他按住身體,掰著下巴,動彈不得,半眯著眼睛看距離他不到一公分的人,先是覺得輕鬆,心想這才是他,他原本就是被慣壞了的臭脾氣,不可能對我這麼好,接二連三的忤逆否認早久該將他激怒了。
後來又覺得他好像瘋了,變成一頭喜怒無常、只會用嘶吼咆哮發洩暴躁的野獸,唯一能制住他的只有一個回答,他想聽到的回答。
可是易暉不想說出那個答案,說了就等於妥協,他就又要變回那個唯唯諾諾、畏首畏尾,只能依附於他人生活的傻子。
老天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不是為了看他重蹈覆轍,不是為了讓他再度淪為笑柄。
這個信念催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在心中升騰,易暉睜大眼睛,視線與面前人的平齊,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是你要找的灰灰……我不是。」
即便告訴自己要忘掉,他還是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聽到周晉珩叫他「灰灰」,他就把這當做兩人之間獨有的稱呼,就像他私底下叫他「老公」一樣,獨一無二,不可取代。
當時有多開心,現在回想就有多痛。
「暉暉」和「灰灰」聽上去沒什麼不同,意義卻是天差地別,一個是天上皎月灑下的光輝,一個是地面徒勞翻飛的塵土。
易暉直直看著周晉珩,用沉靜無波的聲音重複一遍:「我叫江一暉,不是你要找的灰灰。」
灰灰已經死了,死在那個冷如冰窟的山間小屋裡,死在他三年如一日的冷漠和輕賤中。
第二十四章
「你不是……再說一遍你不是?」
周晉珩的聲音很低,聽不出情緒,若不是看到他微微抽搐的面頰,似乎在咬牙忍耐著什麼,易暉差點以為他沒有生氣,只是在反覆確認、希望得到最準確的答案而已。
易暉深吸一口氣,說:「我不是。」
說完,他卸掉全身緊繃的力氣,發現說謊其實也沒有那麼難。
尤其是說過一次之後,再說就變得格外容易,周晉珩再度冷笑也沒能讓恐懼捲土重來。
又一聲輕笑過後,周晉珩問:「那次在機場,還有畫展,你的反應怎麼解釋?」
「我怕生,看到機場那麼多人當然想避開。」易暉逐一回答,「在畫展那種公共場合被一個陌生人攔住,正常人都會緊張害怕。」
這個回答完全說得通,可正因為找不出漏洞,周晉珩心中疑慮更甚,問下一個問題時就沒先前那麼胸有成竹:「那你……為什麼畫我?」
說的是拿獎參展的那副畫。
易暉料到他會問這個,把倉促準備好的解釋念臺詞般地說了出來:「我妹妹是你的粉絲,參賽的時候不小心畫出與你相似的輪廓,後來覺得這樣有侵權嫌疑,就主動賠付違約金把畫撤回了。」
比剛才更加無懈可擊的回答,讓周晉珩有片刻的怔忡。
他還是不信,卻沒辦法再用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