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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捂著臉不說話，揪衣服的手無力的滑下。她男人極是羞愧地推開妻子，頭也不回地朝前邊去了。有人帶頭，男人們都怕老婆丟他的人，爭先恐後跟在管家身後到八字樓去。聞老太上前扯住那個哭哭啼啼的女人，勸她：&ldo;不是為救咱們，何必叫咱們進來？跟著那位姐姐到山頂去，若男人們真是守不住，咱們也能得個乾淨，被海盜搶去了還要不要活呢？&rdo;

聞老太的話雖是勸，倒叫大家越發的慌了，女人們家裡用的鏡子想來都是白雪公主後媽使的那面上等明水好鏡子，個個都怕被海盜搶去，都嚷：&ldo;怎麼辦？叫我怎麼見我娘哎&rdo;。

素姐忙喝道：&ldo;怕什麼？就是死，我也合大家死在一起，都快到山頂藏起來！&rdo;又吩咐肥嫂：&ldo;叫廚房做些點心來與孩子們吃。&rdo;她隨手拉過一個看上去很是能幹的婦女，指了四五個婦人道：&ldo;這幾個人交與你管，你們，還有你們的娌妯，都站出來，帶著你們的孩子跟著我們家這個丫頭走。&rdo;她一連指了四五回，將所有人的都帶到山頂。

客院曾安排小丫頭們住過幾日，每間房裡都有現成的大鋪，鋪幾床被也能擠二三十人。大家擠在一處，孩子們從來不曾住過這樣乾淨好看的屋子，不是在床上跳來跳去，就是極好奇的在去照門邊明晃晃的大玻璃鏡。婦女們圍在一處發呆的，哭泣的，還有咬耳朵的，不一而足。

素姐看她們不大像話，又指了幾個年紀大的媳婦子一人一屋守著，再從這些人裡邊點了小寶娘跟翠蘭等七八個認得的能幹婦人出來，道：&ldo;你們到廚房去幫忙罷，男人們要守夜，也要煮些點心與他們吃。&rdo;

廚房裡燈火通明，肥嫂正愁包包子的人手不夠，夫人喊了幾個人來她極是喜歡。素姐算算也有四五百人要吃飯，就叫按人頭一人包一個海碗口大的肉包，再煮上幾大鍋雜糧粥，撈幾壇泡菜。一轉身，狄希陳拉著紫萱的手笑嘻嘻站在門口對素姐說：&ldo;我們再出去一趟。&rdo;

素姐眼睜睜看著丈夫帶著女兒又走了，心裡好似被颱風尾掃過，難過的話都說不出來。靠在門檻邊默默流淚。廚房裡的媳婦子們本有小聲說笑的，見了女主人傷心都不敢說話。

本來小寶娘跟翠蘭對狄夫人把她們男人安排去守前門都有些不滿，此時看狄夫人傷心若斯，都慘然，她們的男人守在門邊還有厚牆可抵擋。狄舉人跟狄小姐卻是一再出去救人，比她們的男人要危險得多呢。

翠蘭挪到夫人身邊，用勁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怯生生的倒了一碗熱茶遞過去，勸道：&ldo;夫人，沒事的，我們家人多，海盜們打不過。&rdo;

素姐接過她的茶，微笑道：&ldo;你說的是。&rdo;慢慢吃了兩口茶，捧著茶杯出去。廚院門口吊著一盞玻璃罩的大油燈，三根燈芯的燈光把素姐的影子拉的老長。肥嫂等影子從院中消失了，趕到門口看了看，道：&ldo;誰家老爺少爺似俺們家和氣？&rdo;

肥嫂一動，身上的三圈肥肉就似波浪般抖，她對揉麵的小寶娘抱怨道：&ldo;你們來時都是兩手空空，就隨身幾件破衣爛衫，如今聽說有幾家都存下錢來，打算明年建房子了？&rdo;

小寶娘道：&ldo;也只那一家罷了。他家男人賭錢從來不輸，倒是全村人替他家掙錢呢。&rdo;

肥嫂笑道：&ldo;俺們家是不許賭錢的，山東老家多少人想投身俺們狄家做管家，好吃懶做愛賭錢的都休想。俺先把話放在前頭，那樣的人不長久。&rdo;她端出一大盆雞蛋來，又取了一個極大的盆，一口氣磕了二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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