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頁(第1/2 頁)
戚炳靖跪著,垂首,聽戚炳軒聲嘶力竭的控訴,聽戚炳瑜義正言辭的分辯,自始至終不發一辭。
末了,皇帝點了他的名,問道:「何故以兇器傷人?」
他叩首,低聲回答道:「大皇兄傷皇姊。」
戚炳軒在側,聞之怒道:「父皇!宮中何時有過皇子打架幾齣人命的事?!若傳出去,戚氏臉面何在!」
皇帝看向他,沉聲喝道:「你也知道要維護戚氏的臉面?!」
戚炳軒默然,少頃,又昂首強稱道:「兒臣受此血傷,竟沒理可循麼?!四弟犯此大錯,父皇若不嚴懲,何以戒其餘弟弟們!四弟性子生烈,若繼續留他在宮中,必將惹出大禍來!」
皇帝不言,重新將目光投向跪著的戚炳靖。
少年臉色冰冷,雖有屈意,卻仍顯倔強。他對上皇帝的目光,不辯,不求,漠然以待發落。
這一份漠然如同油潑滾水,令皇帝臉色重重一變。
而他既睹皇帝的臉色,當下又伏地叩首,低聲道:「兒臣有過,任憑父皇懲戒,絕不心懷怨恚。」
……
三個月後,戚炳靖年滿十六,奉詔遠赴西境戍軍。
宮中知悉此事內情的人屈指可數。聖意既定,無人敢諫,無人敢勸。
他離宮的那一日,文乙替皇帝來送他出城。
昭德門內,他勒止坐騎,回首一望。遠處皇城朱牆依稀可見,積雪已融,春枝冒頭,翠翠紛紛。
文乙無聲地對他行過大禮。
他在馬上一揖,道:「文總管。我走了。」
他的目光灑在這這一片盎然春色中,然而眼中所見,卻仍是那一場寒風驟雪。
……
風雪之中,他問:「當年若非皇姊求寧妃收養我,我的命早已沒了……父皇這些年來在人前對我的好,全是給寧妃和朱家看的,是不是?」
文乙道:「四殿下,您自幼聰睿,天分過人,又何嘗不是寧妃娘娘在宮中的指望?」
他扯了一下被凍得僵硬的嘴角。
當年的寧妃,什麼都有,唯獨缺一個兒子。寧妃能對他視若己出,是因見他天資出眾,盼著將來或能靠此博得聖眷,讓他成為她及朱家在這宮中長久的倚靠。
而寧妃既收養了他,在過去這些年中,父皇自然不能壓他,不能殺他。壓他,就是壓朱家的臉面。殺他,就是殺朱家的威勢。
他能活到今時今日。
竟是因這般陰差陽錯的緣由。竟是這般的諷刺。
然今朱緒已死,朱家在朝中勢不如前,連大皇兄都敢潑他一身汙水,不就是因看見寧妃在宮中亦已失勢了麼?
寧妃不知他的身世。長寧不知他的身世。大皇兄亦不知他的身世。
可父皇知。
他的心一徑沉下去,「文總管,如今在這宮中,我還能靠誰保命?父皇今時已不必再顧忌朱家,我還有活路麼?」
文乙嘆了口氣,道:「四殿下。陛下雖為帝王,但陛下亦是人。當年殿下年幼,陛下亦在盛年……可這十年過去,陛下對殿下豈能毫無父子之情?況今陛下其餘諸子皆極平庸,唯殿下文武拔萃,陛下亦多有難捨之意。」
文乙停了停,又道:「陛下欲殺,卻不忍殺。然若不殺,卻怕殿下有朝一日自知身世,局面必將難以收拾。大殿下此番以身世之名汙殿下,恰是觸到了陛下逆鱗。若此事一旦傳到殿下耳中,令殿下自己生疑,那殿下的命必是保不住了。
「四殿下如今之策,唯有先行避難。趁陛下尚有不忍之意,早早遠離皇城,不與諸兄弟們爭寵御前。至於保命之長策,唯有一條,四殿下智略過人,不必小臣多說。
「陛下近年來年歲越大,心越多疑。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