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饅頭山這個地方,並不是在軍事地圖上發現的,也不是靈機一動想到的,它是皮定均踏遍防區的出山水水,對一塊塊一處處具有特點的地貌、地形,進行周密調查研究時,牢記在心裡的。馬德祿說他出身不正是誣衊,說他善於打遊擊倒不錯。皮司令有個習慣,每住一處,他必須把房前屋後左鄰右舍看個明白,弄請進來出去道路,才肯往屋裡坐。帶著支隊來到大別山,落進敵人的包圍圈,他對自己防區的一草一木,能不拔拉來拔拉去,弄個清楚明白嗎?大家說,一完成阻擊就得藏起來,他帶領部隊撤出白雀園,往西虛晃一槍,走了三十里,然後神不知鬼不覺,溜回來,藏進了松樹林。
這天夜裡,松樹林裡一片風雨的呼嘯,松林外大路上敵軍一片呼叫。騾馬全都捆住了嘴,進樹林唯一的路口上,戰土們端著到刀。有人說皮定均的膽子真大,其實支隊的男女戰士膽子都不小,在那萬分危險的境地,他們背靠背坐在風雨裡,大部分竟然睡著了。
支隊的電臺在松林裡收到縱隊的電報,說主力已經勝利突出了重圍,命令皮、徐開始獨立行動。楊兵眼裡含著激動的淚水,把電報說給皮、徐,剎時間,訊息傳開,在松林裡引起一陣歡呼:&ldo;勝利啦,主力突出去啦,光剩我們啦!&rdo;要不是各級指揮員制止的快,這些人真敢蹦蹦跳跳起來開個慶祝會!在以後多年內,在松樹林蹲過的戰友相見,提起那天晚上的訊息,眼裡還噙著淚。那時候,同志們怎麼光想主力而不想自己呢?這是個題外話,同我的故事無關,讓別人去回答吧?
這天夜裡,皮定均同方升普坐在風雨裡,兩個人背靠著背。
皮定均說:&ldo;你看見沒有,楊兵是個好激動的人,他剛才快要哭啦!&rdo;
方升普說:&ldo;窮孩子嘛,爹狼都餓死了。我看我們現在也成了孤兒,爹孃都往西走了,留下個小嬌兒沒人管了!&rdo;
皮定均說:&ldo;不要難過了,我來管你。&rdo;
說著,用勁扛了扛方升普的背。
方升普說:&ldo;老皮呀,你怎麼吃勁扛我?&rdo;
皮定均說:&ldo;不是要靠你,水從脖子裡,順脊樑溝流下去了,怪癢癢的。&rdo;兩個人似睡非睡,說話象做夢似的。
&ldo;舒服不舒服?&rdo;
&ldo;舒服。&rdo;
&ldo;自在不自在?&rdo;
&ldo;自在。&rdo;
&ldo;想老婆沒有?&rdo;
&ldo;沒有。&rdo;
方升普猛歪下身子,閃的皮定均驚醒開來,回頭看時,方升普抱著頭露出好長一個脖子,順松枝流下的小水柱,正好灌到他的脖子裡,皮定均想把水柱弄的大一些,他一擺弄,水反而不流了。他笑著,悄聲走了開去。
旁邊有三個人是這種姿勢:張矛盤著腿,低著頭,象尊在淒風苦雨中打坐的佛爺,缸娃趴在他的懷裡。老八子輕輕撫著菊花青的脖子,菊花青眯著眼,低了頭。
皮司令推醒老八子,指指菊花青的嘴。那意思是說:&ldo;你怎麼沒有捆起來呢。&rdo;
老八子說:&ldo;它跟別的不一樣,它是守紀律的,你放心好了。&rdo;
皮司令說:&ldo;別人的馬都捆了嘴。&rdo;他指著旁邊的幾匹給老八子看。
老八子看也不看,搖搖頭說:&ldo;它們才參加幾天?菊花青是老革命啦,從太行你就騎它,一直騎到這裡,你還不瞭解它?關鍵時侯,捆住嘴,它說不出來,心裡能滿意嗎?&rdo;
皮司令說;&ldo;它只要叫出聲來,我就找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