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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陽用手去碰,涼,好涼,
姥姥身體那麼冷,怎麼會是被熱死的呢,一定是誰的惡作劇。
章之陽起身衝著門外大喊:「醫生醫生,我姥姥全身都是涼的,不是被熱死的,這不是我姥姥,醫生你搞錯了,我要回家去找我姥姥。」
許宗景和唐菁菁都起身去拉他,他掙扎著,不停地在解釋:「你們一定是搞錯了,這不是我姥姥,我姥姥說要等我高考完給我做好吃的,她在等我回家,這不是我姥姥…」
他說著、喊著、哭著,最後撲通跪在了地上,整張臉都貼在冰涼的地上開始嗚咽。
許宗景扭過頭掉眼淚,唐菁菁也哭了,她捂著嘴巴啜泣,怎麼也想不到那麼溫柔慈祥的姥姥就這樣離開了。
醫生走過來問:「屍體火化還是你們帶回家埋。」
埋又埋在哪裡呢?
姥姥早已沒有親戚朋友,因為生不出兒子,她丈夫跟女人跑了,沒人管她們,但孩子還小,生活還要繼續,年輕時給人家當保姆洗衣做飯,閒時就打零工掙錢,在那個年代,頂過多少閒言碎語,靠著一雙手讓李珍娟一路讀到大學,她們輾轉了太多地方,連房子都沒有,又能埋在哪裡呢?
只能火化,幾天之間,一個小小的人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盒子,章之陽家裡親戚幾乎沒有,來弔唁的人很少,除了關係比較好的鄰居,再就是同學和老師。
而唐菁菁自從回家後就開始發燒做噩夢,她總是夢到同一個場景,夢到自己被長長的絲線纏繞,纏成厚厚的一個繭,怎麼掙扎也不能動。
醒來時,許宗景來找自己,他對她說,你快來勸勸章之陽吧,他不吃不喝、也不哭不鬧,老師和朋友們都勸不動,而情緒長期憋在心裡是要出事的。
唐菁菁跑到他家,看到章之陽跪在靈堂前,披麻戴孝,脆弱身體之中一張比白灰還要慘澹的臉,他眼神黑乎乎的,像個無底洞,又無神,又無力。
她同章之陽跪在一起,晃著他的胳膊乞求他,
章之陽,你別這樣,你哭會兒吧,求你了,哭出來就好了,別憋在心裡,會生病的。
壓抑許久的情緒天平也突然倒塌,他突然抽泣起來,流著淚,嘴唇開始抖動,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爸為什麼會拋下我們,我媽為什麼會變成瘋子,為什麼是我要承受這一切,我在學校聽話,在家裡也聽話,可為什麼偏偏是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他抱著唐菁菁哭,唐菁菁也聽著他的哭聲流淚,
他也才十八歲,應該有疼他愛他的父母,為什麼這麼好的人會被人拋棄,為什麼這麼優秀的人會要經歷這些,一切的一切不該是這樣。
哭到最後,章之陽的嗓音已經沙啞到變了調,他似乎更頹落,在唐菁菁安慰他時,章之陽搖搖頭,一直在否定。
唐菁菁不懂他什麼意思,卻聽到他苦笑著開口,「菁菁,我考不上清北,也去不了北京。」
唐菁菁整個人怔在原地。
章之陽考試時,腦袋暈暈沉沉,卷子沒寫完就開始打瞌睡,臨到交卷還有好多題沒寫完,原本應該上清北的他,現估摸著只能上個普通的一本。
而事實就是高考那天,精神還不太清醒的李珍娟太心疼勞累的兒子,在牛奶里加了幾片她自以為能讓人休息的安眠藥,這是後來章之陽在看監控和檢查藥的時候發現的,安眠藥少了幾片,就在那杯牛奶中。
自己的親媽斷送了他十幾年的努力。
他什麼都沒有了。
他每天不眠不休地做題、背書,比照往年的分數,一點點算分,估分,每次睡覺前,想著再多背幾個單詞,比平時多考幾分,就多點保證,可是現在全都沒有了。
唐菁菁伸手去擦他臉上的淚,卻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