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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炎眼中的驚異和讚賞,那種熟悉的,和當年廿九一樣的果敢絕決。他從來不覺得,這大部分人都熬不過的傷沈汝鴻的女兒沈吟心能這麼坦然和淡定,甚至於哪怕他都會猶豫的場面,她竟那麼不假思索地自己動手。
而林屈逸,更是驚訝,或者說,驚恐。
沈吟心的變化太大,大到他都無法辨認。
軍醫哆哆嗦嗦地半跪在廿九面前舉著鑷子將嵌在肉中的碎骨一點一點取出,當他取到一顆較大的碎骨時,廿九的整個人都震了震。
是骨肉分離的疼痛,像被人硬生生地拔出,那碎骨還未取出,只是輕輕地一撥,她就知道自己咬緊牙關的忍耐到了極限。
豆大的汗珠沿著側臉的臉頰淌下,浸溼了鬢髮和衣領,她知道這很疼,卻不知道會疼到這般地步,比從前中的槍受的傷都疼,疼到彷佛能看到幽冥的鬼魂在向她靠近。
軍醫為難地舉著鑷子,不敢下手。
羅炎發現情況不對,走了過來,俯身看那顆碎骨,卻發現,那根本不是碎骨,而是深深刻在骨骼上的半顆狼牙,尖銳鋒利,是用盡了它所有的力氣。他甚至能想到自己一劍將它截斷的時候它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執念。
軍醫抬起頭向羅炎求救,他不敢動手。
軍中的將領,多多少少都會些基礎,出門打仗更多的時候靠得是自己,開戰的時候軍醫根本忙不過來。
羅炎推開軍醫拿住了鑷子,卻發現淡定一如自己也早已淡定不了,剎那間他從沈吟心的臉上看見了廿九,她閉著眼故作鎮定的忍耐和她一模一樣。
他還能說什麼?這傷口不在自己身上,他連寬慰都無法說出口。
廿九聞到他的氣息,不知不覺拉出一點笑意,得意的,狡黠的,自信的,讓他無法預料的笑,雖然這一笑分明是在雪上加霜。他在,一切便安好,只要活著,還有什麼是她不能承擔的。
鑷子夾住了狼牙,羅炎一狠心,用了力“咔”的一下拔了出來,伴隨著廿九低低的悶哼。舌頭在一用力間被咬破,廿九低頭摸了摸嘴角的血跡。
她看見,羅炎專注的眼神,和當年一樣。
他放下鑷子,“好了,傷口縫起來。”
軍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著這一幕發生,那一瞬間彷佛自己的心被揪住,然後再看著那女子強忍著裝作無事人的樣子,他突然覺得這滿營的鐵血男兒,又有幾人堪比這看似柔弱的女子?
倘若將士皆有這意志,區區乞顏答答的四萬玄鐵騎兵又何妨?
這次軍醫的下手速度很快,穿著腸線的針密密縫過,將拿到血淋淋豁喇喇的傷口縫合得服服帖帖,然後用熱水擦拭乾淨敷上藥粉綁上繃帶。
林屈逸一直一言未發,從看著廿九變成看著羅炎,他從他的眼裡看見了廿九,順著他的目光看見的那女子,卻真的那麼像廿九,
一時間他錯亂了,錯亂的不是羅炎對沈吟心的感覺,而是自己對沈吟心的感情。從愛慕變成了……敬仰。這種感情的轉變讓他知道,他離這女子很遠很遠,又或者,從來都沒有靠近過。
很悶,悶到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是暴雨來臨前的沉重,他卻不能將這狂風巨浪掀起來,他從這女子的眼裡看見了江山萬里的豪情,看見了時光荏苒的蕭條,看見了拔山舉鼎的壯志,卻再也看不到唯有普通女子注視的最為尋常的物什,比如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簪子,還有素雪絹雲的千水裙。
他所喜歡的,和羅炎千萬種不同,而那女子,總是越來越靠近羅炎。
不是不知道滿京城傳言的沈大小姐的心思,而是覺得羅炎有妻子,自己努力一把終是能得到的。
然而當別人告訴你每個人從出生起處在同一起跑線的時候,卻沒人告訴你有些人天生不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