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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熒氣喘吁吁地坐下來，一手去摳那酒罈的封泥，陸明燭看不下去他急赤白臉的模樣，伸手接了過來，笑道：&ldo;你是老了，爬幾段路，用幾下輕功，就喘成這個樣子。&rdo;

&ldo;你自己比我還老，少放屁！我這是氣的！&rdo;陸熒沒好氣同他嗆聲。

&ldo;哦，出來之前，跟媳婦吵架了？&rdo;陸明燭意味深長地笑著。

&ldo;沒見過世面的，提她做什麼！&rdo;陸熒氣憤地哼哼，順手端過陸明燭遞來的酒罈喝了一口，&ldo;她自己不想去，也不讓我出遠門，我‐‐&rdo;

&ldo;這可就是你的錯了。&rdo;陸明燭還是那副意味深長的語氣，帶著點嘲笑，風吹著他長長的捲髮，有一些掃到陸熒臉上，&ldo;那日教主和法王叫我們去議事，還問過你來著，明明是你自己說過，不去中原，要在家守著媳婦和孩子，如今倒跟她吵起架來了。我覺著……她實在是有點兒冤。&rdo;

&ldo;她冤？你是不知道，我平時過得多冤‐‐&rdo;陸熒陡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立時噤聲，卻已經沒辦法阻止陸明燭很不給面子的嘲笑了。

&ldo;你別笑。&rdo;陸熒沉默了很久，突然開聲，&ldo;你別笑。我心裡煩得很。&rdo;

陸明燭聽出他不是在開玩笑，立時止住了笑聲。明教西遷已經十餘年，這些年休養生息，當初在中原被圍攻絞殺所損毀的元氣，總算漸漸恢復。舊日之事不可追，卻總能讓人明白很多道理。如今留在中原的少部分明教暗探，漸漸開始傳回訊息，朝廷對各派宗教態度逐漸寬鬆，也許是到了東歸之時了。教主思量許久，終於決定，先派少量弟子回到中原，打探事態世情，以便日後引光明聖火東歸。這些弟子，不能是從來沒有去過中原的毛頭小子，得是穩重有經驗的，不能明目張膽地暴露行跡，要低調行事。而如今聖墓山的這些弟子裡，最合適的，莫過於當年從中原跟隨大隊伍西遷回來的那部分明教弟子。可是這些人裡，有些永遠不能忘記當年傷痛，願意重新回到中原打探訊息的，寥寥無幾。

&ldo;……我總還記得舊日那些事情，我不甘心。&rdo;陸熒搖著頭，風將他的聲音吹得四下飄零，如同吹散了沙粒和歲月，&ldo;當年在中原，我們受了那樣大的委屈，就如喪家犬一樣逃回來，那麼多兄弟姐妹死在路上，能活著回到這裡的，一定都是受了明尊特別眷顧的。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過孔雀海的時候，差點死在裡面？&rdo;

陸明燭沉默地點點頭。

&ldo;當時我就想著，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回去，看著光明聖火重新東歸。可是到如今……&rdo;他搖搖頭，&ldo;此去中原，還不知道是什麼景況。以前倒好，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如今我已經成家，不能不為家人著想。我不是害怕去中原，也不是……&rdo;

&ldo;我知道。&rdo;陸明燭點頭，&ldo;你沒必要跟我說這些，你自然不是這樣的人，雖然這些年來沒有少找你吵架，可是我心裡清楚得很。說到底，當年若不是你救我一命，我今日又哪裡有命再去中原？&rdo;

&ldo;……你，真的要去中原？&rdo;陸熒沉默了一陣，突然發問，&ldo;當初……&rdo;

他沒再說下去。在這些年裡，他知道，自己有時候言語不注意，無數次地誤傷陸明燭。中原，和葉錦城，是不能提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