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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燭抱著他慢慢走在石道上。無數青灰淺褐的岩石堆疊交錯，四下裡的風聲不住。這是聖墓山常有的景象，每一個從這裡走出來的明教弟子都習以為常。陸明燭伸手給他將兜帽拉好，陸嘉言又扯扯他的頭髮。

&ldo;師父，說好的講故事呢？&rdo;

&ldo;倒也不能說是故事。&rdo;陸明燭一面走一面微笑，&ldo;從前就是這個聖墓山據點，有個孩子，跟你差不多大的時候，上了聖墓山，成了明尊弟子，十幾歲的時候，他跟著教中長老們，去了中原。&rdo;

&ldo;中原……哦，中原。&rdo;陸嘉言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撓撓鼻子，半懂不懂的模樣。

陸明燭也不解釋，只是繼續道：&ldo;他看見什麼都很好奇，中原很繁華，有比這裡多很多的人，有許多想也想不到的新鮮東西，他在中原一呆就是好多年，為了明尊信仰，他救助過別人，也殺過人……&rdo;他這麼說著，自己眼睛裡也多少有些迷茫感慨的神色流露出來，&ldo;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明尊也說過，有因才有果。只是當時他還太年輕，不懂得這個道理。&rdo;

陸嘉言眼巴巴地望著他，等他說完。

&ldo;中原很大，中原武林也很大，有許多人。那些風度翩翩的世家子弟，是他在聖墓山的時候見也沒見過的，他覺得他們好看，明事理，對他們一直都很有好感。後來……明教弟子們奉大唐朝廷旨意，在長安修建大光明寺，供奉明尊。他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他覺得他們再是要好不過。&rdo;陸明燭的語氣很平靜，發音卻微微顫抖，可能是風的緣故，可是他這些話流露出事不關己的漠然，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ldo;只是他這麼覺得而已。後來大唐皇帝不再寬待明尊弟子，將所有明尊弟子都逐出中原，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他所喜歡的人，不過是為了嚮明教復仇而來的，過去的幾年時光，不過都是騙局而已。&rdo;

陸嘉言聽懂了。&ldo;復仇？有什麼仇？&rdo;

陸明燭微笑道：&ldo;前面我說過的，這個明尊弟子，他救過人，也殺過人。有因才有果。&rdo;

&ldo;哦……&rdo;陸嘉言撓撓頭，扭動了一下趴到陸明燭肩上。

&ldo;中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他和師弟師妹一起回到聖墓山，後來又是很多年過去了……他過得落魄，可這是他自己的錯，因為他當年輕信他人，不辨是非。&rdo;

&ldo;他還想著那個人嗎？&rdo;陸嘉言突然開口。

陸明燭愣了，他看看陸嘉言，孩子只是睜著天真無邪的雙眼看著他。小孩子心思澄明，不懂得掩飾，往往問出來的話也就格外尖銳犀利。陸明燭沉默片刻，才道：&ldo;……不知道，這其實不算是個故事。後面怎樣了，師父也不清楚。&rdo;

&ldo;哦，&rdo;陸嘉言不疑有他，隨即點了點頭，&ldo;那師父給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是說……不能相信別人嗎？&rdo;

陸明燭沉默著。他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不緊不慢，一步一步。他聽見風聲，水聲，刀劍聲，還有雨聲雷聲，從耳畔流淌而過。良久之後，他用另一隻手摸了摸陸嘉言的腦袋。他的回答，在陸嘉言聽來似乎有點隱晦不明，答非所問；在他自己聽來，也不知是說給陸嘉言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ldo;……要相信自己的本心。&rdo;